林晚棠欲言又止。
其实,想讨好一个人很容易的,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想让场面皆大欢喜更容易,只要她顺从的点头,乖巧的应下,让虚伪的笑容布满容颜,再用一种很期待的语气回话。
这些都不难。
凭她的经验,可以假装的称心应手,毫无破绽。
尽管她不是演员,但她可以演得很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愿意再演了呢?
那副曲意逢迎,强颜欢笑,讨好献媚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果真是病了啊!从小引以为傲的生存技能,现在全给丢了。
“我真的不会去。”她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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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繁华的西京也成了一座空城,外来打工的人们陆陆续续的回家过年了,大街小巷肉眼可见的萧条。
在会展中心对面的地铁站口,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高领的羊毛衫,外套驼色的长款风衣,手捧一束百合花,似是在等心仪的女孩。
他英俊魅惑的外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少姑娘看的脸红心跳,既感慨又羡慕。
所谓浪漫,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腻腻歪歪。
江舒行曾对此嗤之以鼻。
当初他评价高夫人迷恋《水边的阿狄丽娜》的原因,觉得幼稚的很。
林晚棠垂着头嘀咕说,“也挺浪漫的”。
她那嗓音小的微乎其微,却还是被他听到了。
林晚棠向往浪漫。
实话讲,没有哪个女孩子不渴望浪漫的。
曾经是他蠢笨,认为这些东西都庸俗不堪,是他没情商,注孤生。
如今亡羊补牢,也不知道晚不晚。
在江舒行看来,既然要制造惊喜,那场面必须得大。
让上万架无人机在夜空中表演“我爱你”?包下整个西京的所有地铁站,在站内站外贴上他跟林晚棠的甜蜜合照?
说真的,他想过。
或许可以接地气一点,在会展中心摆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盆玫瑰花,再配上气球和单车,以及背后高楼大厦从顶层悬挂的横幅,自己往地上咔嚓一跪,当众表白——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他拉不下脸被路人围观,而是他知道林晚棠一向低调,不喜铺张和炫耀。这样大庭广众的弄这出,会给林晚棠很大压力,说不定还会吓到她。
不妥不妥。
江舒行思前想后,还是简单一点。
他手捧的百合花其实是假的。
废话,大冬天的,花一见风就冻蔫吧了。
花是假的,但花束中心内有乾坤。
——里面都是林晚棠爱吃的东西。
有烤地瓜、有冰糖葫芦、有街边冰淇淋机挤的那种甜筒、还有小块的冰淇淋蛋糕、糖炒栗子、一小袋香酥鸡柳。
林晚棠很喜欢这种接地气的路边摊,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偷瞄。
那还是学生时代,她眼巴巴看的样子太滑稽了。
他自诩身份尊贵,是不屑吃这种东西的,也不允许她吃。
她自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乎江家的颜面,所以也“高贵”起来,哪怕馋的偷偷咽口水,也梗着脖子说不喜欢。
江舒行站的久了,腿有点麻,原地转几步。
你别说,这烤地瓜的味道闻着是挺香。
等林晚棠来了,他就把这份朴素的礼物递给她,她肯定会高兴的。
只要看见一次,哪怕一点点她真心实意的笑脸,他都不白忙活一场。
然后就挽着林晚棠的手进地铁,故地重游,重温美好。
做到站之后,他们手牵着手沿街散步,一步一个雪脚印,走回家去。
她说过,沿街走走,踩踩地面,也是一种平淡的浪漫。
六点了。
林晚棠没有来。
江舒行张望去,决定再等等。
八点了。
他依旧决定等着。
天黑了,又是一场雪纷纷落落。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双脚已经彻底麻木,脚趾仿佛被猫咬过一样,冻得没有知觉。
他往避风的地方躲了躲,但没敢躲的太深,如果林晚棠来了看不见自己怎么办?
呼出的白气在路灯的照耀下,像一团团烟雾。
白雪染的天地间清澈无尘,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有去处去,他们的尽头总有人在等。
路灯灭了,他看见辛劳工作的扫雪车,看见迎风而行的环卫大叔,看见吃苦耐劳的上班族,他们啃着包子,吸着豆浆,步履匆匆。
百合花还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可那些食物,早已冰凉如铁。
旭日东升,夜尽天明。
原来,苦苦等待一个人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