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又知道,毕竟他也算是有了孩子了,至于那个女人,也就无所谓了。这丧妾之痛,怎比得上得子之喜?更何况,她也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姓的青楼女子,他原也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时新奇得了来罢了。若是能有个孩子,那自然便是上天眷顾他了。”
“唉,乱得很,乱得很呐,到底可怜了那女人,既没有得到该有的位分,连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怕只怕那孩子日后不记得自己的母亲,‘认贼作母’了。”
“算了,到底别人的家事,何苦来,咱们还是安心些听曲吧。”
“说了这半日,这曲我是越发听不懂了。”
“这是旧时教坊曲子词‘悼秋情’,原是由宋时一则民间故事演化而来的。讲的是当时秋河坊边一个浣衣女,爱上一个行路歇脚进京赶考的书生,两人以书帕相交,私定终身。书生一去高中,春风得意,欲待安身立命之后再付花前之约。浣衣女日日苦等不归,迫于权力不得已嫁入豪门。当书生归来,雨中漫步秋和坊欲要寻回浣衣女,却只见她高坐别人轿内,心灰意冷。却不料当晚浣衣女私自逃出来面见书生,陈说当年苦楚,怎奈书生执念已生,难以回头,浣衣女为表心迹,出门投入秋河而死。书生心怀愧疚,亦兀自跌入秋河之中,与浣衣女共赴黄泉。”
“果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
庭芳伴着他的讲解,听那曲子唱道:
秋风清,秋月明,
秋雨落,秋山空,
秋船渡,秋人泪;
遥相识,遥相顾,
遥伤别,遥心知,
遥路远,遥情浅;
情切切,痴心不改,
两依依,芳心永随,
思幽幽,千载奇缘;
一朝终恨别时远,此生只叹聚无多,
当念着山高路远,杳杳归途,
当期着他乡明月,皎皎漆眸
怎奈何,又奈何,无奈何,
原是帽带金钗,
不及当时
书帕两相知,
又怎知,
造化弄人意,
空只留,
一对苦鸳鸯,双双远飞离。
此时,只听一声裂帛之音,原来是台上之人琴弦断裂了,想必是情到浓时,不可自拔之意。
台上之人有些吃惊,怔怔望着手上的琴。
庭芳兀自起身向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女人进了去。
庭芳在一旁的桌子边喝酒,拒绝了过来的女人。才只喝了一杯,那女人便已经站到了他跟前,庭芳抬头看见她,起身道:“姑娘有事?”
“多谢您。”
庭芳温柔一笑道:“姑娘不必如此。”说着,庭芳兀自从身侧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她,道,“姑娘的恩情,我满庭芳无以为报,姑娘若不嫌弃,还请收下这枚玉佩,以慰我的心意。”
照离看那玉佩,晶莹剔透,质地不凡,上面用金丝刻着几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角落里,还有一个“芳”字。
照离看着那几个字,不觉脸上有微微的热,猜想这玉佩一定是极重要的物事,不肯收下。
庭芳倒是没有多注意,只因他现下身上只这一件珍贵的东西了,道:“姑娘若是不肯收,真真要使我难堪了。”
照离无法,只得收下,道:“庭芳先生可否愿意到屋子里坐一坐?”
庭芳刚刚听那两人的对话,还以为她真的似那般难亲近,没成想,她竟是这样极温柔的人,便道:“姑娘若不嫌弃,我答应便是了。”
庭芳同她并肩上楼,进了屋子时不免吃了一惊,只因她的屋子全不似那样大张铺陈,而是素雅得很。屋子同她的身上一样,香是淡淡的,也是幽幽的。屋子的墙上挂着一副画,是空谷中一枝兰花。
桌子上放着一副字,写道:
兰叶春葳蕤,
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
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
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
何求美人折!
这字称不上多好,到底透着些小女儿的情态,似乎与这诗的志趣不同,可看见她的样子,却也饶恕了。
照离取了茶出来,一见他看着那幅字,急忙敛了起来。
庭芳笑道:“何必掩着,写了字若是藏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照离笑道:“不是什么好字,不过是写出来玩而已。”
“姑娘的字,真真同人一样。”
照离偏头作不解状,庭芳微微一笑,道:“我是说,姑娘志趣高洁,果真如同春之幽兰,秋之桂华。”
照离笑道:“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俗女子。”
庭芳笑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