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整个孩提时光都抖出来之前,他连忙抓了一个话头,截住他的话。
潘老敛了笑意同他谈了些生意场的事,这会儿陆沉让你也坐在他身边听,你点头应了,本着就算听不懂,也过过耳了解一下,以后说不定还能给他分担些压力。
潘老听闻陆沉说要卖掉一些祖业,改造租界附近的那套公馆作为一家医院,忙问怎么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现在外边这么乱,不是发展实业的时候。
况且,医院是一个准赔本的买卖,他实在不信陆沉会做这么一笔糊涂生意。
“您也知道,我们家吃过多少回缺医少药的亏。当然,办这家医院不仅仅是出于善意,我需要一个恰当的名义处置些东西,而医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爷子尸骨未寒,他就要变卖祖业,这绝对会被人戳脊梁骨,他得有个法子削减家业的同时把这笔款花出去,抵消掉一些指责的声音。
潘老顿时晓得陆沉的用意,他久久凝视着他,又问他这么急着把资金回笼是有什么打算,带着家眷出国?
他听明予说过北方的战况,若真打起来,少说也得耗个十年八年,出国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陆沉却摇头否认,虽然他认识的不少豪门都陆陆续续移民到西方去避战,但是这事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样美好。他是留过洋的,深知那边的环境,像英国这种老牌帝国,工业革命都没有打碎那刻入骨髓的阶级观念。
即便再有钱再有能力,只要你还是黄皮肤黑头发,背后还有一个羸弱的国家,那么就永生永世不可能被那边接纳。人家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一个抛弃自己国家的避难者,在那边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下等人,是东亚病夫。
若想靠一些名誉提升自己的地位,那更是不可能,就连那些标榜公平公正的赛事,在人家的地盘上记分的天平永远会无理由倾向本国人,绝不让一个外来人压本国一头,赛后申诉也无用。
在那边只能在鄙夷的目光中苟活,一个人尚且能闭眼忍受这种待遇,可是一家子都过去,人都是需要社交活动的,怎么保证所有人都能忍受,若有那么几个内心脆弱些的非疯了不可。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离开这片土地的。况且,她不习惯外国的饮食,过去了还不一样受苦。”陆沉说完望向你,目光中盛着几分柔情。
你悄悄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相处了这么久,你不再傻乎乎全听全信,在大事上他的话只能信一半,要是话里提到你,那么保准是拿秀恩爱来挡他人之口。
别人只会以为你们夫妻恩爱羡煞旁人,丈夫处处为夫人着想,考虑夫人的感受,原来的话题就这样被情情爱爱转移走了。
潘老自知拗不过陆沉,他没再说什么,两人又聊了些轻松的话题,潘老便起身要走了。你同陆沉把人送出门,回来的时候,你忍不住抱怨他老拿自己说事。
陆沉却装起了无辜来,自己说得也是实话,不过没把实话都说全罢了。
你又问起他开医院这件事,他却笑盈盈地说是要给玉兔小姐造一座人间的广寒宫,这样她就不会惦记着天上的了。
你被他这比喻逗笑了,顺着他的话说:“玉兔是给嫦娥仙子捣药的,没有仙子的广寒宫,她要为谁捣药呢。”
说完,你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瞥了陆沉一眼,正好对上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心中忽然就晓得那位仙子是谁了。
陆沉见你一脸震惊的表情,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你连忙捂住嘴,眼睛笑得弯成一道月牙。
回屋后,你打开了潘老送的锦盒,里面的红绒上放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白玉手镯,那玉在灯光下显得分外柔润,质地如羊脂般细腻。
你的妆匣里有各式各样的饰品,唯独没有镯子,其中的原因你自然是明白的,陆沉的这份心思让你动心过无数回。
不过此刻,你拿起那只镯子,把它放到陆沉手里,把手腕伸过去,笑着说让他帮忙戴上。
陆沉握住你的手腕,粗粝的指腹在上边慢慢摩挲着,耍起坏心眼来:“夫人唤我一声,我便为你戴上。”
你一如往常那样,甜甜地喊一声“哥”,他却摇了摇头。
你有些难为情地改口唤他“夫君”,他仍然摇头。
“初见时我同你说过的,是不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努了努嘴,说:“我喊过的,你没应我。”
陆沉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他放轻了语调,哄着说:“你再唤一次,以后每一回我都应你。”
你望着他那修眉俊目,轻轻地软软地喊了一句:“陆沉。”
“嗯,这回我听见了。”他笑着应道。
“陆沉。”你故意又唤了一声,把这两个字的发音牢牢记入脑海中。
陆沉握住你的腕子,稍施力道把镯子戴上去,随后握住你的手凑到唇边,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应道:“我在。”
你被他这套西式的礼节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