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仁医院的剪彩仪式恰好与学校的期末大考撞上了,你没法如期参加只好趁着还未开业先去一睹医院的风采。
轿车在一栋建筑前停了下来,你没有让司机陪同,径直推开了前庭的铁栅栏,发现竟没有落锁。
这里的一切还维持的原来公馆的模样,砖红瓦顶鹅白外墙,大门两边各有一条顶天立地的西洋立柱,以大门为中心,两侧墙面皆有许多拱形玻璃窗。而大门的门顶挂着一块牌匾——“红十字会附属惠仁医院”。
唯一改变的是洋楼的拱顶立了一个显眼的红色十字,这种特殊的标志你只在学校附近见过,那是洋人的寺庙,称作“教堂”。
红十字会和十字标志这两个陌生的东西出现在此处,你不禁联想到一块,莫非陆沉跟洋人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
正当你思索着这二者的关系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你闻声望去发现是一身西洋打扮的陆沉,他看到了你也笑着快步走近。
“怎么突然来这边?”
“来验收成果呀。”
陆沉轻笑了一声,顺着你的打趣演下去:“那夫人对此是否满意?”
你环视四周又上下打量了整栋洋楼,装作真的来验收房子一样,最后指了指门上的牌匾把心中的疑问同他说。
“红十字会是一个中立的国际慈善组织,组织成员在世界各地展开救援行动,无论长幼华夷,伤兵难民,皆普同一等,全力施救。红色十字架是他们的会标。”陆沉简练地解释道。
你心中大喜,自己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彻底践行大医理念的组织,孙先生也从没说过它的存在。
“咱们医院跟这个组织有合作?”
“嗯,我们签了协议。”
医院除了需要医生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药房,中药由孙篱解决,以他的声望与药铺达成交易并不难,而西药这块就难办得多,与洋人药商交涉,跟卫生局和海关打交道,每一处都举步维艰,纵使陆沉手段再高明也抵不过他们对华人乃至整个华界的蔑视与嘲笑。
他只能另辟蹊径与红十字会签署协议,而在香港有一家负责给红会医院直供西药的厂商,这便是他远赴香港的原因。可即便如此,他也与对方周旋了足足两个多月才敲定下来,走海关免检通道以低廉的价格订购药品。条件便是不得按私营诊所医院的价目定价,虽不必遵守直系红会医院那般只收号金,不收诊金,但费用只能低不准高,此后红会总医院有安排,惠仁医院必须提供医疗力量全力支援,分流总医院的压力。
说白了就是你既然拿了直供药,那就必须以积极救助为己任,不得在病患身上赚取利益,否则就是有违红十字会的精神。
除此之外,陆沉也有另外的打算,外头日军猖獗随时都可能打过来,而惠仁一来临近租界,二来背靠红会,按照国际红会条规,任何军队都不得对贯彻人道主义的红会医院实施炮火覆盖,攻击医士。这已经是他竭尽全力所能达到的最好结果,划出方寸之地保全一方。
他把其中的关系一一讲明,察觉到你欲言又止,他仅瞧一眼便知晓你在担忧什么,却笑着摸了摸你的发顶,笑道:“术业有专攻,医生的本职是治病救人,商人则维持后方的经营运作,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
你望着他的目光里都带了些许钦佩,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把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没点本事和远见还真做不起。虽然他总是以商人自持,却一点都不市侩,内里永远怀着一颗与人为善的心,或许这就是大家都愿意追随他的缘故吧。
“大考之后学校就放假了,到时候我要到医院帮忙。”
“好。”
陆沉应了一声牵起你的手带你进楼里参观。阳光穿过玻璃窗把室内照得十分亮堂,洋楼的分区按照中西医的特点划分,西医在急诊方面具有很强的优势,所以一楼划分给了西医,中医则在二楼。你驻足停留在一处走廊前,这是通往药房的长廊,而长廊两侧的墙上洋洋洒洒写了中英两段文字。
右侧是你已经倒背如流的苍生大医选段,左侧则是一段洋文,两段字的笔迹铿锵有力,出锋锐利,这种书写风格你一眼就瞧出是出自陆沉的手,你知道他洋文并不逊于中文,便找他翻译翻译上边的意思。
“这段文字是西方的医者誓言,叫希波克拉底誓言,里边的意思是‘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患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柬一切堕落和害人行为。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将一视同仁,采取一切必要的诊断和治疗,为其谋幸福并检点自身,不作奸犯科之事,不将危害药物给予他人,并不作该项之指导,虽有求亦必不与之。’”
你发现这段话竟和中医誓言出奇地相似,惊讶之余也明白了陆沉此举的用意,他不是医者,也幸而不是医者,所以立场不受利益所驱,目光更加长远。这是一所中西医结合的医院,虽然二者的理论体系不一致,但铿锵誓言是一致的,最终的目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