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关于赵辕在鲜虞时,抓到的那个混入军中的细作,是一个普通士卒。
幸而其无品阶,是以并未探得什么机密。
因其口音的缘故,赵语说的不太熟练,让当时任百夫长的赵辕注意到,对他多留了个心眼。
后面果不其然,发现他鬼鬼祟祟,夜半入主帐企图窃取机密。
被赵辕抓到的时候,那个细作情急之中说了一句齐语,随后就咬舌自尽。
他们回来后将此事告知赵翦。
赵翦清楚地知道,在赵国之中的细作,远远不止那一个。
更甚至,他怀疑这个露出马脚的细作,是故意跳出来,实际上是为了掩护另外的一个更为高级的细作。
毕竟他那个在齐王身边的暗线,传回来的消息,探得那位藏在赵国,能与齐王直接联络的细作,代号‘石蜜’,性别未知。
这样一个神秘又重要的人,哪里有这么容易令人发现。
故而,赵翦那个收购橘子的计划,除了姬禾,谁也没有告诉,包括赵允。
一方面是为了保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允的夫人即将生产。
出于对臣子的关心照顾,赵翦特意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好生在家照顾待产的家眷。
八月中旬,赵允喜得麟儿,差人送了一个月后的满月酒的请柬,送到王宫。
赵翦拿着请柬去给姬禾看,也喜上眉梢,笑着和她说,赵允的孩子的名字,还是他给起的。
说到这个,他温柔地看着她的腹部,问她:“我们的孩儿,也还没想名字,阿禾你有什么想法没?”
她第一反应,险些就要脱口而出:“还不知是男孩女孩,就没想过。”
姬禾略怔愣了一会儿,从前她见姬蘅和叶槿怀胎,自己也和她们有过类似的问名字的对话。
那会儿,她觉得孩子是种很神奇可爱的存在,代表着生命的延续,和父母的期盼。
特别是登儿从在娘胎开始,她这个姨母就对他给予了厚望。
她觉得这是流着他们姬姓一族血脉的新生生命,从这个孩子存在的第一天开始,就代表着鲁国姬姓就没有断绝。
可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却对自己这个意外有的孩子,一直都充满了嫌弃和敌意。
只因她自私的认为,祂不是自己与所爱之人结合的产物。
她视祂为寄生在自己体内的,一个由孽缘,所结下的恶果。
但其实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祂是被她带到这个世界来的,错的是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坏母亲。
道理姬禾都明白,可她仍是难以接受,更难以违心的对祂产生那本该天生具备的母爱。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保持对祂的这种冷淡,才是最好的。
毕竟以后,等生下来了,孩子就会被她送走。
她不会要祂的。
但此时此刻,对她无微不至的赵翦,满怀憧憬地和她讨论孩子的名字,又叫她坚硬冷漠的心,忽然软化了一下。
姬禾强行压下那丝想和他讨论的冲动,将问题丢回给他:“王上来起吧。”
“好啊。”赵翦眉眼含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能滴出水的温和气韵。
他单膝蹲下,伸手扶在她的腰际,隔着她这身漂亮的淡紫色衣裙,将脸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与腹中的胎儿轻声商量:“日后你出生的时候,要乖一点,不许叫你母亲吃苦。待你乖乖落地下来,父王就给你起个响亮的好名字。”
赵翦察觉脸上忽然挨了一下揍,他捂着脸失笑:“小家伙脾气还挺大,也不知道像谁。”
一直默不作声的姬禾挑了挑眉,适时撇清关系:“我小时候挺乖的。”
言下之意,反正不是像她。
赵翦抱着她的腰,朗声笑道:“是是是,你乖。孩子这么皮实,肯定是像我。”
说到这里,他紧紧抱住姬禾,埋头在她腹前,“只是出生的时候,孩儿不要像我,不然怕是要令你受苦。”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落寞:“我出生时难产,叫我母亲吃了很多苦。”
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姬禾知道他其实很在乎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让芈鹭对他不喜。
此情此景,不由令她联想到,日后她的孩子,兴许也会如他的父亲一样,陷入这样的心结。
她不由伸手,抱住赵翦那贴在自己腹部的脑袋,手指摸着他的后脑勺。即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腹中的孩子听:“生产是顺产还是难产,不关孩子的事。如有母亲不爱孩子,也不该是孩子的错。王上不要将错,揽在自己身上,画地为牢,责怪自己。”
赵翦察觉到她那不自觉流露的母性,心间柔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自怨自艾下去。
他又扯开笑脸,低下头,轻柔吻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