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2 / 2)

小卖部没有我的身影,别的班听不见我的声音,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老师的办公室,我立下壮志豪言,说这一次的百名榜上必有我林木春的一席之地。

因为从小在附中生活,各科老师不乏有认识我家里人,纷纷向我爸妈报告我近期的觉悟,那会儿老师长辈们最常说:椿椿长大了,懂事了。

但他们不知道,椿椿确实长大了,但椿椿不是懂事了,椿椿只是思春了。

期中考结束,才出成绩,我已经冲到了楼下,百名榜前的人群密密麻麻,都在寻找自己的名字,我原本也是要找的,谁料到自己的眼睛不听话,名字没找到,先看到了站在百名榜前的庄宇。

他的个子挺拔,就算跟其他人穿一样的校服,混在人堆里,还是闪亮。

“庄宇!”我一下拍上了他的肩膀。

兴许是我的力气太大,没控制好,他转过头,表情明显地愣了愣,他的喉结滚了滚,含糊地应一声。

“你也来看百名榜啊?”我又努力地弯了弯眼,说了句废话。

结果不必多问,百名榜没那么好上。

即使努力如我,勤奋如我,但成绩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我以差了十五分无缘百名榜,车尾都没钓上半点,庄宇却不一样,他一来就霸占了榜单前三,我没问他为什么会从榜首看到榜尾,也没问他对喜欢女生的类型,起码在成绩这一方面能不能放宽一点儿,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庄宇对我的态度出现了改变。

比如,他不再躲避我的眼神,放在先前,我们两个人一天都没一次视线的交流,可是现在,偶尔我拿着练习册要去办公室,他会跟我说课间的时间很短,一来一回很不方便。

一开始我还不理解,什么叫做课间的时间很短?一来一回又有什么不方便?我觉得庄宇有点儿傻,走着太慢,难道不会跑吗?身为体育健儿的我,不到三十秒就能过一个来回。

朋友听了我的话,差点儿把白眼翻上天:“林木春,你真是个木头。”

我眨巴眨巴眼,啊个不停。

“人家庄宇的意思是,你可以问他题。”

我大为震惊,像是错失了一千万彩票,好在朋友是班里的卫生委员,下次值日,她将我跟庄宇故意安排在了同一天。

下学,班上的人几乎全部走光,庄宇从楼下倒完垃圾进门,我才装模作样地将最前面的凳子翻在桌上,我咳嗽一声,提醒庄宇我的努力:“那什么,你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我把椅子全部都搬起来了,一会儿扫地拖地也方便些。”

庄宇嗯了一声。

他去拿放在门后拐角的扫把,我也学他的样子拿扫把,他从后面扫,我也从后面扫,我们两个相极了平行线。我忽然想起那会儿庄宇才转班当我同桌的时候,那会儿我想跟他搭话,但不知道说什么,也是跟现在一样,模仿他的行为,他做什么动作,我就做什么动作。不过现在从书上划点儿无谓的线条变成了扫地。

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相处,可不知道为什么,平常能言善辩的我,忽然讲不出话,也许也是因为一直没说话,没一会儿教室也迅速被我们打扫干净。

只剩下黑板没擦。

我磨磨蹭蹭,靠在讲台边,第一次生出真不想结束值日的心。

庄宇背对着我,拿着黑板擦擦高处,我也不甘落后,模仿他的动作,拿起黑板擦,踮着脚,也擦老师在顶端写下笔迹。

“庄宇。”实在没忍住,我还是叫了他的名字。

“嗯。”是他回应我的声音。

兴许是前面太久没讲话的空白,此时我都想弥补,我的心随着我的动作,一上又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问他:“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了?”

庄宇的动作忽然一滞。

他这一停,险些让我想起他在拒绝我的那一天,他的动作也是如此。

太冒失了!太冒失了!

我心里的小人不停转圈圈,心道怎么有人给一颗糖就忘了伤疤,我明明知道庄宇不喜欢这样的女生,也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再委婉一点儿,起码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他愿意跟自己从普通同学晋升到好朋友。

我悄悄扭头,没想到庄宇他也看向我。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我心莫名一空,身体也不觉失去了重心,直直就要往后面倒,好在有庄宇,他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前面扶。

天旋地转间,我碰上他的领口。

校服的小齿轮磨在我的鼻尖。

“林椿。”我听见他在叫我,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他的胸膛似乎也在震,话传到我耳边,我也在跟着震,他说,“你想明年跟我考一个大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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