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刀锋停留在距离承定安眉心毫厘之外,之后再难有寸进。他从未遇见这样的怪异之事,不管使了再大的力,把自己憋得脸红脖粗、青筋毕露,手里的刀依然稳稳地停在半空中,即便已经松开了刀柄。
“妖,妖怪啊!”他发现了异样惊呼一声,向后连退几步。
屋舍内不起眼的柔弱女子,一头乌黑长发似是被火焰点燃,连瞳孔都被染上了暗红色,白皙肌肤上遍布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伴随着她的呼吸,一明一灭。
“什么妖怪,鬼神论乃无稽之谈。”话虽这么说,待承定宥揉着衣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消化了半天眼前发生的事情。
那为首的黑衣人也缓过神来,偏不信邪地朝着艾绒砍杀过来。
她右手微抬,黑衣人就静止在原地,以一种滑稽古怪的姿势动弹不得。而后,她的头微微偏转,又将指轻柔一弹。
黑衣人紧握的长刀瞬间脱出他的掌控,刀柄直直地插进他的手心,将骨骼碾碎。
右手连同整条胳膊,都废了。
他身后的承定宥被溅了一脸血。
长刀未有半分停留,向他的胸膛飞去,利落穿过,赫然留下一个三寸长的血洞。
局势的扭转,就在眨眼之间。那男子脸上还带着狂喜与凶狠,健硕的身体像山一样轰然倒下。
长刀像有灵性一般回到艾绒手中,她用力一甩,在华美地毯上留下一道浓重血痕。
“都在这了吗?”
为首黑衣人死后,其余刺客已是群龙无首,张皇向外逃窜。
她挥手掷出长刀,拦住了最后一人的去路。
这个大汉此刻汗意连连,浸湿了面罩,看着眼前与火焰融为一体的女子,双腿沉重无比,不能挪动分毫。
艾绒当胸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胸口火辣辣得疼。
寒风拂起她的发,却无法熄灭半分烈焰。
承定宥愣愣地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她只有此刻才被鲜血暖得带有人气儿。
“是这只手?”
她偏着头问道,嗓音和表情一样云淡风轻。
不等黑衣人回答,艾绒一下秒重重地踩在他的手腕上,只听见清脆的骨骼错位的声音,又用长刀狠狠插进他的掌心。
……
做完这一切后,她面无表情地朝着承定宥走了过去。
“艾绒。”承定安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她闻言顿了顿,也意识到现在浑身血污的自己有多可怖。
“护好他。”最终,她站在原地瞥了承定宥一眼。
只这一眼,承定宥觉得遍体生寒,内心的想法被完全洞悉。
“别,咳咳咳……”承定安张口只说了一个字,想拦住她却脚步不稳直接跪倒在地,用衣袖掩口咳嗽不止。
“为何?”她用身体作为承定安的依靠,却感觉自己此刻像海上的桅杆,飘零着。
“若有一天,我不愿你后悔此刻咳咳……”他不由分说地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用袖口洁净的一角极其轻柔又饱含温情地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擦拭她手上的鲜血。
触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体温都冷了下来。
指缝里的殷红灼伤了她的双眼,那血迹好像烙在自己的皮肤之上,怎么都抹不去。
他那样一个纤尘不染的人,如松柏挺拔,此刻就如他的衣物一般与凡尘无谓纠缠。
她没由来地觉得很难过。
“我就是这样怪物,又有何可悔?”艾绒躲开了他的目光,自嘲着说道。
“不,你是天上的明月,有比星河汇聚还要明亮的光,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他牢牢把住她想要抽回的手,强压着胸中血气完整地说出了心里话。
艾绒没想到他会有此言论,挑起的眉梢透着微微讶异。
“我?”
“是你。”他眼神永远真挚,语气一贯坚定。
“我注定是命里带煞的,不详之人。”
“你从来不是,咳咳咳,这宿命管他去死。”
一声暴怒雷鸣响彻天地,蓝紫色的闪电划破云层。
这话,不知何时好像听人说过。有一张模糊的脸,和面前的人重叠了起来。
那人很爱笑,总是没什么正经的样子。
难道你也会认怂?
这揶揄嘲讽的口吻,她永远都记得。
你是谁?你是谁?
“艾绒,若你所见星辰皆是虚妄,若你所作所为亦非出自本心呢?”
若就是有人设计好了陷阱等你纵身一跃,你到时候该如何自处呢?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那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我该相信的?”艾绒无助地含着泪意,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可愿信我?”他轻轻托起她微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