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话语点到为止,竖起一根恍若玉砌的手指道:“不多,一枚铜钱就好。”
郁岁弯唇:“给你两枚。”
她从储物袋的犄角旮旯里掏出来两枚光泽不复的铜钱,从上往下丢到贺兰手里,碰撞出轻响。
少年也不嫌弃,通通系到了腕间的红绳上,似乎很高兴。
这并非什么贵重东西,郁岁的良心过意不去,道:“怎么也算救命之恩,你可以多要点。”
贺兰没有得寸进尺,扯出一抹笑,“郁姑娘也曾救过我,何况我入秘境并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
如果郁岁葬身于此,或毁金丹,贺兰也不会好过,与其说是救了她,不如说是救了自己。
少年的记忆在慢慢复苏,他没办法忍受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眼前的姑娘平安,于贺兰而言就是最好的恩赐。
他晃了晃腕间的铜钱,收回袖中道,“走吧,回昀天宗。”
郁岁有些迟疑,扯着少年背后的古琴道:“我答应了二师叔,要替他寻到招魂伞。”
贺兰眸光微闪,握着伞柄的左手下意识收拢,道:“他想做什么?”
“若我猜的不错,二师叔想替妘妙聚魂,求她重生。”历经生死后,郁岁没再瞒着贺兰,她好像真的有些动心。
在那片泥沼中,她快要死了的时候,竟然还会担心贺兰有没有遇到危险,会遗憾再也喝不到他煮的茶,怕黄泉路上没人为她掌灯。
少年的存在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但也仅仅只是心动,郁岁不会为了这点情愫改变自己的计划和要走的前路。
她垂眸看向贺兰手中的雁翎伞,青竹为骨,素白伞面,倒衬得边缘挂着的一圈铃铛过于繁琐。
郁岁大胆猜测道:“这不会就是秘境中的招魂伞吧?”
得知贺兰与玄真关系匪浅后,郁岁不得不重新打量他的法器。
贺兰没有欺瞒她,“是。”
少年拨动铃铛,却无响声,他解释道:“雁翎伞的确有招魂功效,但每次使用后,原本鲜红的伞面都会褪色变白,沉封二十年。”
更何况,同一个人不可能被招魂两次。
贺兰盯着眼前的少女,强忍着唤醒她的冲动,说:“即便把伞给你二师叔,也召不回妘妙。”
因为那抹魂已经在新的躯体里,在他面前,忘却前尘。
郁岁大概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伞已经用过,用在妘妙身上了,她不禁问道:“那你成功了吗?”
贺兰点头,又摇摇头。
“她重生后过得很好,唯一不变的,就是依然不喜欢我。”
郁岁没有再继续问,她心里怪怪的,有些发酸,“所以你放弃她了,来喜欢我?”
贺兰微垂眼睫,解释道:“在我最为难的那段岁月里,是妘妙救了我,我对她更多的是崇敬。”
我先敬她,而后爱她。
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只是郁姑娘你忘记了,你看我似乎移情别恋,心有白月光,却不知道世间人潮翻涌,兜兜转转从来都只有一个你。
贺兰正色道:“郁岁。”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不再是郁姑娘,清澈的声线格外认真。
少年轻扣红衣少女的肩膀,凝着她的眼眸道:“我不是因为爱不到她才来爱你,也从未将你视作替身,我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
贺兰的眼角和唇角都生得特别漂亮,就像温柔的小钩子,挠在郁岁心上,她觉得肩头都灼热起来。
少女别开眼,故作镇定地说:
“你是在向我表明心迹?”
“我的要求很高的。”郁岁抬起手指罗列:“修为不能比我低太多,家产要比我丰厚一点,人要居家温婉又贤良,还要少管我的事。”
贺兰轻笑出声,说:“以你的资质,这要求并不算苛刻。”
“我可以试一试吗?”
郁岁伸手摸了摸背后的两柄剑,道:“修罗和菩萨是我的正宫娘娘,你问它们同意不同意?”
贺兰失笑。
剑怎么能说话呢。
郁岁的答案模棱两可,无非是没有下定决心,还要再考验考验。
他也从没想过一次就成功。
甚至于十七年前,贺兰连这样的奢望都没有,他只盼那个人能出现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她回不回头,并不要紧。
贺兰走在郁岁身侧,少年身高腿长,比少女高出大半个头,他身姿挺拔,似雪后青竹还欲拔高,但这个距离已经很好。
是他稍微低头就能吻到她的距离。
贺兰低头,弯唇笑了笑。
他简直在痴心妄想,大逆不道。
*
秘境中的光影游离,随时间变化,郁岁再次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