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她也没抱希望,可是他偏偏说了。
他看着烛光,眼底倒映着火苗的影子,鼻梁挺拔,嘴唇嗡动了一下,才道:“是我的父亲……”
姜涟眼睑微抬,她从没听说过他父亲的事,他不说,林阿姨也一句话都没有提到过。
她直觉他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她想劝止他,想说如果他不愿意,可以不说的。
可是迟翃偏过头,看她一眼,眼底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与温柔。
她微张的唇便停止了动作。
“在我七岁的那一年,他离开家前,把这枚子弹系到了我的脖颈上,告诉我如果他回不来,让我照顾好自己和母亲。”
……
原来迟翃的父亲,是祖国派遣去激战地区的维和特种部队人员,那一年,他要去执行一个特别艰险的任务。
他说等完成这个任务,就申请调遣回国,在临川的军防部门工作,弥补一家人从前聚少离多的遗憾。
可是他没能回来。
迟翃的嘴角牵了牵,自己说出了姜涟心中的疑惑——“他失踪了。”
不是战亡,是失踪。
迟翃说,林意兰到现在都不肯接受国家给的补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
姜涟听着迟翃说出这句话,心海里像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头,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荡开。
十二岁时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告诉她,他们是一样的人。
原来,他们果然一样的孤单。
他将自己的痛苦说出来,就是为了安慰她,他们都受过一样的伤。
姜涟的眼角霎时湿润了。
她原本是跪坐在地毯上的,此刻挺直了身子,伸手去勾他的脖颈。
他被动地再次被她抱住,她的下巴贴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乞求:“陪陪我吧,迟翃,陪陪我吧。”
8
迟翃当然不可能来陪她,因为高二文理分科后,他们那群尖子生被要求住校,每天下晚自习后还要有多一个小时的集体辅导。
他马上要升高二了,即使是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也没有理由住在姜涟家。
毕竟,男女有别。
不过他让林意兰搬来了姜家。
姜涟特别高兴,拉着林意兰的手欢呼雀跃。
林意兰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那工资就扣掉百分之二十吧……”
姜涟给她安排的客房,比她家的两三间屋子加起来都要大,都要豪华。
“那怎么行?”姜涟嚷起来,“让您搬来这里住,还逼得您卖掉了家里的店,我得给您涨工资才是!”
林意兰一边笑一边摆手道:“不用了,阿姨不缺钱,阿翃的学费不但不用交,每个月他还能拿点学校发的奖学金呢。”
“那当然,阿翃厉害。”姜涟也咧开嘴笑,骄傲得好像那个总是在各种竞赛中拿奖的人是自己。
……
林意兰对姜涟是真好,特别是在何春风走后,对她真如亲生女儿一般。
每个姜涟伏案奋笔疾书的晚上,林意兰都会脚步轻轻地在她身边放上一碗鸡汤,一杯牛奶,或是一个削好的苹果。
“别累着自己。”她总是说。
“阿姨,我知道。”姜涟对着她笑。
偶尔,她也会和她打听一下迟翃的近况,他最近在忙着搞竞赛,初中部和高中部隔得远,所以即使在学校,他们也不经常见面。
迟翃有手机,却也不爱主动联系她,电话一个月都不打一个,微信更是从来不回,林意兰经常去学校看他、和他打电话,关于他的消息,她只能向她打听。
林意兰聊起儿子来也总是不厌其烦的。
姜涟听着关于他的事情,总觉得很有力量。
六月底,中考结束。
久不见面的姜肇难得想起来有她这个女儿,给她报了个夏令营,说是让她去美国的德克萨斯州长长见识。
姜涟拒绝,把夏令营的说明册揉成一团扔到他的领带上:“我哪里都不想去。”
姜涟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姜肇无法,只得随她。
七月上旬的某一天,姜涟在江边陪迟翃打工,迟翃特别招小女孩喜欢,孩子们纷纷指定要他捞的小鱼。
姜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耸了耸肩膀,表示不是自己不帮他,是她根本插不了手。
迟翃说:“你没事就回去吧。”
姜涟说:“我不。”
“那你上一边待着去。”他说。
“好勒。”姜涟应一声,麻利地溜到了一边的躺椅上,戴上墨镜,擦上防晒霜,懒洋洋地晒日光浴。
晚上,迟翃下班了,姜涟发现自己手机落家里了,于是由他载着她回家。
回到家,打开手机,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