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的屋子落在蓬莱一座小山峰上,因着上面是师父和师兄们,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所以特意把她安排在主峰旁的小山峰上,只有她一个人住,平日里十分幽静,适合练功冥想,若有什么的紧急的事情,也能及时收到。
蓬莱山上能看到的月亮总是大且满的,是一轮玉盘挂在宝蓝色的天上。
从林芝的小院子看去,月亮尤其大,她坐在树干上,那月亮就好像能把她包住一样。
郦婵君靠着她院子里的一棵桂树,林芝从树梢上跳下来,又从树底下挖出来一坛酒。
“这是我很早之前酿的,我记得酿了两坛,怎么就剩一坛了?算了,不找了,婵君,要不要陪我喝点?”
郦婵君当然点头。
林芝拿出两个酒杯,拍开酒坛子的封盖,一股浓郁的酒气直冲天灵盖:“看来酿成功了。”
深色的酒液倒入酒杯,两人一碰,同时一饮而尽。
郦婵君只觉得从舌根到肚子都是火辣辣的,一团团热气在五脏六腑跳跃不休,很快就把她的脸也烧热了。林芝倒是没什么表情,她又给自己和郦婵君倒了一杯。
“婵君,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做傻事的。”林芝喝了一口,语调被哄得拐了弯,“其实不瞒你说,我总觉得我师父还没有死,也许是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吧。”
郦婵君看到林芝眼睛亮晶晶的,鼻头和心间一起酸了起来。
胡杨在林芝身上施的锁心咒没有失效,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胡杨并没有死去,或者说,没有真正的死去。如果一个月之前蓬莱的胡杨就已经死去,那么在九阴山上的胡杨是谁呢?
郦婵君和相里松心里是有答案的——分身。
和江逢春的分身江义很像,不过胡杨的分身跟真正的他别无二致。郦婵君猜想,这个分身应当是为了林芝而来的。
可是最后,他让林芝忘了他,并且预备再也不见她。
郦婵君喝完那杯酒,被呛了一下,呛得眼泪都要出来。
她想起那句诗,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林芝却出了声:“不!”郦婵君几乎以为她听见了自己的心声,林芝一字一顿,“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我总觉得他还在,哪怕他真的死了,也总有散落的魂魄,我会把他的魂魄找回来的。”林芝看向郦婵君,“婵君,你觉不觉得我是在痴人说梦?”
郦婵君依靠着树干,脑袋已有些昏沉,她笑道:“怎么会呢?我支持你!你一定能找到他的!”
郦婵君眨了眨眼睛,让林芝又倒了一杯酒。
她已经大约算出了胡杨的方位,但不知道林芝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阿芝......你要再往北走一走......”
毕竟胡杨树不适合生长在海岛上。
而胡掌门也没有拜托她不向林芝透露他的消息。
只是她有些醉了,嘴里喃喃不清,林芝靠近去听,也只能听到她细若蚊呐的声音:“北......北......”
“婵君,你醉了。”林芝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指头去戳郦婵君的脸颊。郦婵君脸颊通红,又热热的,一戳一个小坑。
郦婵君也笑,头一歪,就要睡过去。
林芝摇她:“别在这里睡,有风,小心得风寒。”
郦婵君抱着酒杯,嘴里咕哝几句,林芝听也听不清。
她正想继续叫郦婵君,却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修长的杏色衣衫的人影。
林芝点了点郦婵君脑门:“看来我不用叫你了,好好睡吧,会有人来接你的,我先回去啦。”
郦婵君完全听不见,又把头歪向了另一边。
林芝默默回了屋,不久之后,那个杏色人影来到了郦婵君身边。
郦婵君的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直接就往那人脚边倒去。
那人急忙蹲下来扶住她,郦婵君便没骨头一样,钻了那人怀里。
“师尊......”
相里松不敢动作太大,他微扶着郦婵君的肩膀:“喝醉了?师尊带你回去。”
郦婵君怀里还抱着酒杯,她朝相里松的胸口蹭了蹭:“师尊......”
相里松失笑,说是来劝林芝,结果把自己喝大了。
他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轻轻用力,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郦婵君下意识用手环住相里松的脖颈,怀里的酒杯滚落到了地上。
她将头埋在相里松的颈窝,相里松感到热气和酒气混在一起柔柔地喷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他连脚步也虚浮了起来。
来之前他受郁闻邀请,去那边喝了几杯,本不觉醉,此时此刻才是真觉醉了。
郦婵君的声音被酒浸过,成了夏日爽脆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