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叫喊声吸引来了别院中的其他人,大家你推我搡,愣是没人敢进去看看情况。
待秦永山闻讯而来,围在门口张望的众人方才退散到一旁去。
门敞着久了,屋里的尸臭味已飘得到处都是。
心虚又惊恐的秦永山呆呆地站在阶下瞧着里头骇人的光景。
只见里头上吊的人长发披散,穿着云锦翘头绣鞋的双足下垂,一身华贵丝绸沾满血污,此时风一吹,那瘦弱不堪的人儿脖子上的麻绳转了起来,那张肿胀青紫甚至已经腐烂的脸竟朝向了大门的方向。
秦永山心中一片骇然,他的唇因害怕而泛白颤抖,眼中的恐惧难以掩饰,他似乎是在害怕孙若梅会化作厉鬼来找他索命……
“国舅?”秦永山的亲信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
“去把……把……孙若梅弄下来!”惊恐不已的秦永山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一众下人依旧站在庭院中议论纷纷。
“昨日傍晚夫人还吃了饭呢!没成想今日就死了!”
“看来死了还不到一日!”
“奇了怪了……这天都转凉了,死了一日也不至于腐臭成这样啊……”
——
九月初八,是恒儿满月的日子。
近来京城气氛尴尬诡异,沈平承与容纾没敢大办恒儿的满月,只在家中宴请三两亲友与同僚在家中吃顿好的。
最先到达沈园的是宋端方一家。
他家带来了三个孩子,孩子们个性鲜明,十分可爱,头两个是男孩,老大稳重、老二调皮,而最尾的是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
其次是盛云霜与阳儿母子、拖家带口的江拂苏婉,以及一些与沈平承夫妇关系甚笃的朝中好友。
最后到来的是明亲王盛瑞与其妻文兰。
今日孩子来了十来个,活泼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平素清静的沈园倒是热闹生动了不少,容纾心里头高兴,慷慨大方地给每个孩子包了个厚实的红封,得了礼的孩子们纷纷嘴甜说喜欢郡主姨姨。
待众宾来齐,新生儿的洗沐礼也开始了。
此时,在屋子里睡了许久的恒儿正好醒来,由容纾抱着他出去见人。
养了一个月的恒儿已然长开,除了那双眼外,其余地方都像极了沈平承,如此白胖漂亮的孩子惹得众人争相逗弄。
人多嘈杂,恒儿一个劲儿地寻着爹娘的熟悉气味,一个又一个陌生人抱他摸他,平日谁逗冲谁笑的他倒是闹起了小脾气,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众人喜欢他,就连他铿锵有力的哭声都要夸赞两声。
沈平承和沈父一齐把先前打制好的吉祥麟儿镶金浴盆搬到了院子里,由沈母用彩色绸布、花线、铜钱制作在一起的编织小物绕着浴盆围了几圈。
恒儿此时眯着眼睛微张着小嘴,一副昏昏欲睡的可爱模样,容纾见此,赶忙拔下头上的石榴千子钗交给沈平承。
沈平承用容纾的石榴千子钗在浴盆中的温水里搅动一番,旁观者纷纷掏出一早备好的铜钱丢入浴盆之中,并向沈平承夫妇道了些吉利的祝词。
接着,沈母端着一小盆红枣撒入浴盆中,红枣在温水中飘飘浮浮,围观的妇女赶忙拣起盆中直立的红枣吃下。
尤其是即将生产的文兰,为了祈求好运,一连吃了三颗。
等前头繁琐的洗沐仪式没了,叶妈妈和李嬷嬷上前一同将恒儿的衣物脱了,再由沈平承和容纾一同抱着恒儿,将恒儿放在浴盆中。
浴盆里放着温水,恒儿在水中待着觉得舒服,原本已经睡着的他无意识地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那笑容让周围的人啧啧称奇,纷纷称赞恒儿这孩子可爱。
赵望月拉着自家淘气的二儿子,没好气地骂道:“你瞧瞧你恒儿表弟洗个澡还笑,哪似你一洗澡就哭得和鬼叫一般!活像老娘要将你煮了吃一样!”
宋家小老二哼了一声,分外不服气,“妹妹不也是这般!”
宋家老幺牵着她爹爹的手,涨红了小脸,软糯的声音毫无威慑力,“臭二哥哥,宝儿才没有呢……”
“不许欺负宝儿了!当心老子揍死你这逆子!”宋端方皱着眉,往逆子老二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为心爱的小女儿撑腰。
宋家老二朝着宋家老幺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宋家老幺往宋端方怀里缩了缩,专心致志地瞧着比她二哥哥好看几百倍的恒儿洗澡。
沈平承怕恒儿着凉,给恒儿随便擦洗了几下,便让容纾把恒儿捞起来穿衣裳。
恒儿换上一身新的麒麟绣金红衣之后,继续在容纾怀里酣睡着,沈平承拿着一把小巧的金剪子,在恒儿头顶剪了一小撮胎毛丢入锦囊中存着。
繁琐的满月洗浴礼算是结束了。
待众人见过恒儿之后,李嬷嬷将恒儿抱回房里喂奶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