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李从德便早早熬好药端过来了。这个时候寄宿的学子们还没起床,她放下药壶后,跑到了柴房里去观察书生的情况。
这风寒药虽贵,但却有奇效,那本来病入膏肓的书生现在居然能坐起来了,还能走到门口去拿药,不过走得很慢很慢,仿佛随时都要摔倒了。
李从德不敢去帮忙,因为现在快到学子起床的时间,很容易被发现。
“你可千万别把药砸了。”李从德看着那书生摇摇晃晃,柔柔弱弱的模样,真的很担心他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药给砸了撒了。
那书生是懂事的,他也怕砸,特意脱下外套裹着抱进去的,磕了碰了也不至于的打碎。
李从德看着他坐在桌子边上把药喝下去后才放心离开。
晌午邱婶子去给学子们送饭,顾荣安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还能对邱婶子鞠躬道谢了,不过只能站一会,站太久他就会晕。
第三日,李从德熬好最后一次药放在书生门口,然后躲进了柴房,不在看那个小洞,心说:书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活不活得下来,看你自己的命了。
她在柴房坐了一会儿要走。
这时,那个墙洞忽然投掷过来一个东西。李从德愣了一下,往墙洞看了一眼,就见一长得十分俊秀的书生正站在墙的那面冲她合手行礼。
他看起来恢复得很好,原先苍白的嘴唇开始有了血色,脸颊虽然白皙,但并不是之前那般病态的白。
地上他投掷过来的东西是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书信。是那书生写给她的。李从德打开看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字,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就对那书生说:“抱歉,我不识字,你写的这些我看不懂。”
那书生闻言一愣,竟红了一对耳朵,满脸惭愧,反应过来后,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想找点什么值钱的东西还给李从德。
可他翻来翻去都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家境贫寒,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桌上的纸墨笔砚,然后就是两床换洗的被子,还有几身不合身的校服。
他想了想,把纸墨笔砚给收拾了起来,用被子包裹好要在小洞里塞给李从德,但是小洞太小,他塞不进去,只能无助的眨巴着眼,示意李从德去外头拿他手里头唯一值钱的东西。
李从德惊讶道:“我不要你这些!你快拿回去!”她知道他条件刻苦,这些东西就是全部家当,自然是不会收的。
可是那顾荣安执意要给她,再三的指了指门口示意让她过去拿。李从德没过去,只打开柴房走了,却没想到翌日书院就炸了天。
李纵海把家中所有人都召集在后阁里。书院人不多,手指头数得过来,徐秀丽跟李从德两个,邱婶子还有书童周镇,李宏才和吴翠英,还有一个隔三差五过来卖柴火的柴叔。
就这几个人。
李纵海坐在膳堂的太师椅上大发雷霆,桌子拍得震震响,怒目圆睁的瞪着底下的女眷们。
李从德心里在打鼓,一张小脸煞白,她偷偷看了一眼李宏才,发现李宏才也在看她,在吴翠英手里张着双臂要她抱抱。
李从德心想,是不是李宏才把她银子换药的事情说出去了。她不敢在跟李宏才对视,紧张的一双手在后背打结,李纵海每粗重呼吸一次,都让她觉得好像被凌迟一样难受。
“是谁给顾荣安送的药!!”李纵海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
李从德一愣,抬起头看向李纵海,原来李宏才没有说!不过……李纵海问的这件事情似乎更严重,是谁把她送药的事情说出去了!!
李从德看向邱婶子,那婶子生性胆小,李纵海一发怒,她就心虚得厉害,一双腿在裙子下直哆嗦,眼神时不时瞟着李从德,一副随时要把她供出去的样子。
既然不是邱婶子,也不是李宏才,那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李从德抿着唇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说出去的。
事实是书生自己说出的,他太感激李从德的救命之举,又找不到她人,就找到了李纵海那里,像个傻子似的给李纵海当面道谢。
李纵海说话了:“都不说话是吧?”他铁青着一张脸,站起来走到女眷的面前,跟着他过来的还有拿着鞭子的书童。
徐秀丽下意识挡住李从德,吴翠英也抱紧了李宏才。现在没人敢张口说话,大家都清楚李纵海的脾气,属于谁先说话谁倒霉。
好在顾荣安没说具体的是谁,只告诉过李纵海是个女子。李纵海也不好直接去说是谁,只能从女眷脸上一个个看过去,看看谁最心虚。
徐秀丽跟李从德都比较冷静,吴翠英更别说了。六合书院的女人里只有邱婶子胆子最小,李纵海这么一看过去,她整个人就开始哆嗦了起来,浑身上下的肉随着她的颤抖一震一震的,非常的滑稽。
李纵海眼睛落在她身上后,一看到那不打自招的模样,瞬间怒斥:“邱珠!!又是你!!!”邱珠是邱婶子的姓名,大家习惯喊她婶子从没有叫过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