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所有的景、物、人全都退远，模糊，嘈杂全然被隔绝在两人所在的一小方天地以外。
赵汉卿静静看着慕丹予。
阳光透过窗把小姑娘的发丝、轮廓和浅色瞳仁映得明亮。脸颊的绯红悄悄蔓延开，但她的眼神始终坚定。
“他上学时很优秀，而且……”慕丹予摊开手心指着赵汉卿，半开玩笑似的，“长成这样，学校里应该没有人会对他没有印象吧？恩……我其实也曾经对他心动过。”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可能是送皮带时，她在楼梯转角那一次回头，他刚好站在下一个转角微偏过头，远远传来一句“不客气”。
夏天的风太热了，吹来起哄声，也吹红了脸。
可能是放学回家路上，她发现腿上叮着蜱虫，浑身僵硬发麻时，他恰好出现。
是他让她踩到他校服裤子上的那一刻，少年沉默寡言，又高大可靠，如英雄一般。晚霞披在他的肩上，如同光在为他加冕。
有可能更早，只是某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他们在学校里一次偶然的擦肩。
少年们说笑打闹，阳光太好，微风穿过他的发梢也撩起了她的鬓角。
也可能再早些，在她还不知道是谁的时候。
那天雷声很大，雨伞丢到讲台上发出的闷响，和雷鸣一样惊了她一跳。
于是，她会在每次考试后，顺耳听一听他的成绩与排名。
会莫名的，总能在路上纷杂的讨论中，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名字，默默调低耳机里音乐的音量。
在刚刚掉线的那几分钟里，她莫名想起一段话。
她甚至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是谁的声音，但那句话就是这样牢牢的刻在她的脑海里。
“蒲公英一般在夏季结籽，等一场炙热的风吹过，种子随风而起，深扎进土里。它们挨得过秋风萧瑟，冬日严寒。待到春日降临，便会发芽，开花，结果。”
最初或许只是一次注意，一次留心。但从前的每一次注意，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春日被引动，在心底里燃出满城焰火。
说起来也很奇妙，当时那把折叠雨伞，一直被她用手提袋好好卷着放在书桌里。后来又被姚夏丽放进那个纸盒，就压在那些教科书下面。还是上次，赵汉卿陪她回家，亲手帮她搬回来的。
慕丹予偷瞄一眼赵汉卿左耳上的耳骨。
她确实没有随身携带作为“定情信物”的鹰爪泰银戒指，但其实，他的那对黑珍珠袖扣和泰银戒指，都被她仔细收在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
早在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时，潜意识已经替她仔细保存好了每一件和赵汉卿有关的物品。
可能就像卜优说的那样，任何事都需要一个合适的timing。
那时候……
慕丹予敛回心神，音调降下来：“只不过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是肯定不会谈恋爱的，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谈恋爱。”
说是理智战胜感性也好，自欺欺人也罢，那些情愫都被压制着，被埋进了土里，没能早早的发芽。
直到现在……
慕丹予深吸口气：“直到现在……”
时童打断她：“被赵汉卿感动了？”
“不，是我终于摘下蒙蔽双眼的布料，看到了他。”
慕丹予抬眼，迎上时童不善的眼神。
两人似乎都不想再维持最后的体面。
时童扯起嘴角：“感动可不是爱……”
“所以，贵公司的主持人都是这样习惯性忽略别人的话吗？”慕丹予微笑，“我已经说了不是，时小姐却还要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一次两次恶意提问，故意引导，被采访人的意愿在时小姐眼里到底算什么？”
时童被噎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你少给我扣帽子，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时小姐，在直播时故意当着镜头的面为难人真的很没品。”慕丹予打断时童，“如果我还是个小糊咖，我可能不得不咽下被你恶心的这口气，但我现在不是了。麻烦你转告你的好闺蜜，想和我抢可以，我请她正，大，光，明。至少，我会高看她一眼。”
“我都说了这事和J……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时童腾的一下站起身，指着慕丹予鼻子，“慕丹予你这个人真是太没素质了！你根本不听我说什么，就顾着自己说，还总打断我。”
话说到这，时童突然一愣，整个人像只河豚浑身炸刺。
“时小姐现在的感觉就和我刚刚一模一样。”
“……”
慕丹予继续微笑：“我想时小姐之后应该会懂得，怎么去尊重被采访人了？”
她放下话筒，拉过赵汉卿的手：“我们走。”
摄像迟了两秒才转过镜头跟上。
直播间和会议室外围着的吃瓜群众都看到，慕丹予拉着赵汉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