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真不知吗?不过太后娘娘放心,皇上仁孝,无论您做了什么,皇上都会安养您终老的。”
听着沈落颜依样画葫芦的对着自己一通暗讽,太后竟是面露笑意,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道:“多年未见皇后,皇后口齿依旧伶俐。早在四年前哀家就知道皇帝要查办木家,此次的晋州山匪作乱其实都在皇帝计划之内。皇帝令陆康将晋州周围数个州郡的山匪都赶到了晋州,为的就是给木家一个起兵作乱的机会,就连朝廷的一路战败都是皇帝计划好的。可笑我那好大哥,自诩聪明却连这么明显的诱敌之计都没看出来,甚至连怀疑都没有,真是蠢到家了。”
沈落颜闻言心中大骇,太后的分析竟是丝毫不差不由皱眉,道:“太后既然一早便知,为何不规劝约束木恒,以至如今为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太后粲然一笑,道:“哀家为何要管,两方博弈不论谁赢,哀家都能稳坐建章宫,哀家为何还要给自己找麻烦。”
听着这冷言冷语沈落颜只觉得手脚发凉:“那可都是您的亲族血亲啊。”
太后仿佛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连声笑道:“家族血亲?皇后既然这么看重家族血亲,为何还要借助皇帝惩治你父亲呢?”
见沈落颜被自己问的一阵哑然,太后却不见畅快,眼底满是凌厉的道:“他们靠着出卖我们获得荣华富贵,现在的下场都是他们该的!”
沈落颜握紧了衣袖下颤抖的手,喑哑着嗓子问道:“那皇上呢?若是木恒成功,皇上可还留的性命?他可是你的儿子,为你带来如今尊位的亲儿!”
太后脸上一僵,怨恨的看向沈落颜道:“哀家生他养他,他自该奉养哀家,为哀家付出一切。“
沈落颜心中气极,不自觉上前一步道:“你是给了皇上生命,可你何曾养过?不论是他幼时生病还是前些年感染时疫,照顾他的人里从来没有你的身影。生活起居自有保姆嬷嬷,习武识字自有师傅太傅,而你只是把他当做争宠的工具,你不配自称他的母亲!”
太后脸上一阵涨红,强词道:“那又如何,没有哀家他来不到这世上,也做不了这九五至尊。他却为了你们这群姬妾屡次忤逆哀家,更是为了你与哀家翻脸,早知如此哀家当初倒不如不生他。”
太后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外一声轻响,见沈落颜沉浸在对君云逸的心疼中并未察觉,太后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和缓了语气,道:“哀家虽然厌恶你,可你有句话却说的对,不论哀家做过什么,皇帝他都会安养哀家终老。”
说到此处太后顿了顿,将目光落在沈落颜小腹处,勾唇笑道:“这三年后宫的喜讯不少,哀家听着也甚是高兴。倒是皇后你,白辜负了那许多的恩宠,可是因当年之事伤了身子啊?”
乍然听得太后提及当年掉了的那个孩子,沈落颜面上的血色霎时间退了个干净,咬牙道:“你还敢提!”
太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沈落颜身前,唇角的笑意灿烂,说出的话也是越发和煦:“皇后这是怎么了?哀家这是在关心你啊。哀家听闻太医令常常侍奉于凤仪宫,皇后可要让其为你好生调理调理。”
看着沈落颜的身子因自己的话语而微微颤抖,太后顿时觉得顺心不已,脸上却满是疼惜,如一位慈蔼的长辈一般抬手抚上了她的肩膀,教导道:“虽说皇帝搁置了今年的选秀,可皇帝正值盛年,往后总还是要选的。到时那些花骨朵儿一样的年轻嫔妃一进宫,皇帝可还记得美人迟暮的你吗?这皇宫里的女子,最终还是得倚仗子嗣,皇后你说是不是?”
太后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可沈落颜与她不过一步之隔自是听得清楚。
太后不顾沈落颜眸中的怨愤,突然贴近她的耳边含笑低声道:“哀家不妨告诉你,当初你为了那孩子失意痛苦的时候,也是哀家入主这建章宫后最畅快的时候。正如你所说,即便哀家害的你与皇帝失了孩子,皇帝依旧会奉养哀家终老。”
“哈哈哈,沈氏,想必你恨极了哀家吧,恨不得杀了哀家,可是你不敢。你在乎皇帝怎么看你,所以即便你逼得哀家龟缩在这建章宫里,你也什么都不敢做!”
太后如今年余五十,近几年虽因心病苍老不少,到底旧年保养得宜,依稀可见其年轻时的娇丽姿容。
可此刻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却满是狰狞,一张一合的唇上时胭红的口脂,落在沈落颜眸中却如一片血色模糊了双眼。
沈落颜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把太后何如,即便心中恨极却依旧强自忍耐,憎恶之下便不欲再与之浪费口舌,便要抬臂甩开太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皇后!你……”却不想太后一声惊呼,竟借着力直直向地上倒去。
变故乍生,别说沈落颜没想到,就连一旁一直注意着太后举动的湘月都未反应过来。一道修长的身影裹挟着一阵劲风撞开了紧闭的殿门,堪堪扶住了将要倒地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