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黄的大脸盘子在她眼前闪现,油亮的嘴巴一张,鸭子一般的粗嗓门便叫嚷了起来:“哎哟——谢天谢地!小姐可算是醒了!”
不用说,这位就是她院子里的管事赵嬷嬷了。
赵嬷嬷见她醒了也不说话,只呆呆看着她们,还道是她大病初愈,神思恍惚。吩咐茯苓倒了一盆热水,她将手帕在热水里滚了滚,略拧了拧,就大剌剌地往温知念脸上招呼。
一边擦一边喋喋不休:“可怜我们二小姐,从小就见不到自己亲娘几面,苏姨娘手把手拉扯大的孩子,如今说还就得还给人家......”
手帕还很烫,她自己手上一层老茧毫无感觉,温知念的小脸几乎要被烫掉一层皮,气得她嚷着推开赵嬷嬷的手:“滚开——”
赵嬷嬷动作一僵:“小姐这是怎么了?”
温知念爱惜地摸摸自己光滑的小脸蛋,她简直是拯救了地球才能穿成这副美人坯子。要是被这个下手不知轻重的大妈擦破了点皮,她不光对不起身体的原主,她也太对不起从没好看过的自己了!
“我自己来!”她从赵嬷嬷手里拿过冒着热气的手帕,压制住心底的火气。“你们刚从外面回来,都辛苦了,先歇着吧。”
赵嬷嬷不疑有他,将一旁的杌子挪到屁股底下,坐下接着念叨:“小姐您是不知道,老爷为着您跳湖那事火大着呢!若不是苏姨娘在书房外求了一整天,老爷还不许我们来照顾您呢......”
青蒿也在一旁帮腔:“这大冷天儿的,站一天不得冻死?苏姨娘真是待我们小姐比三小姐还好......”
温热的帕子覆在脸上,温知念在底下连翻两个白眼。
这几个人,就差把“反派”俩字写脸上了好吗?
一会提醒她从小被母亲抛弃、往她心口上插刀子,一会在她跟前念苏氏的好、又给她一把糖。
小孩子是没有什么是非观的,天生会信赖身边亲近的人。这一点没人比她更清楚。
温知念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各自重组了家庭。她跟着奶奶长大,没少听奶奶说她妈妈抛夫弃子跟别人跑了的话。
难怪原主对姚氏来应州一事这么抵触,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被这些人日复一日地洗着脑,原主能对姚氏喜欢的起来才怪!
弄清了自己的人设,温知念把头回正,揭掉手帕,尽力表演出决绝的态度:“嬷嬷放心,她若敢欺负姨娘,我自是要跟她拼命的!”
赵嬷嬷霁然色喜,觉得自己今日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对温知念的态度也慈爱了几分:“小姐这两日都未进食,现下肯定饿了吧?老奴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备些热粥。”
提起吃的,温知念就来劲了,忙催促她快去。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紫苑很有眼力见地过来给她穿鞋。
作为一个现代人,温知念很不习惯被别人这样卑躬屈膝地伺候。紫苑的手碰到脚踝的一刹那,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
紫苑以为是刚刚青蒿的事情让她有了阴影,忙道:“奴婢的手方才用汤婆子捂过,不凉的。”
温知念咬咬牙,她不能表现得很奇怪,否则在这个家里就更难立足了。
努力克服心理障碍,让紫苑给她穿上了鞋。刚好此时连翘从外面回来了,见她能下床走动,亦是十分欣喜。
“......管家带着林大夫进府时,正好撞见老爷,他心里担心着小姐,便与林大夫一起过来瞧瞧,现已到了垂花门外......”
连翘跟茯苓差不多的年纪,行为举止却比她稳重许多。回完了话,见青蒿、紫苑都在房里,自觉没自己什么事,便垂手退了出去。
听闻温语棠要过来,青蒿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鹅黄色带毛领的棉服,扭头问道:“小姐穿这件吗?显得气色好。”
温知念扫了一眼,随口道:“就是要气色不好才能得到爹爹的怜惜。”
正在倒茶的紫苑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温知念意识到自己可能违背人设了,又状若稚气地补了一句:“赵嬷嬷说了,要爹爹疼我才能在他面前为姨娘说话!”
紫苑这才低下头笑了,捧了一杯热茶给她:“小姐真是聪明。”
温知念小口啜饮着茶水,心想老子能不聪明吗!
你们这帮人虎视眈眈的,老子再蠢一点就活不过十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