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锦绣襦裙,摘下白玉簪,高耸的云髻也随之散落。
“小姐,三皇子马上就到了,这会儿进宫不妥。”荼杪拿起篦子沾些桂花香油,好梳顺缠绕成结的秀发。
荼杪是与她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最是为她考虑,现下也是觉得方知岁恼三皇子晚来要闹到宫中去。
要是原本的方知岁听到这话,恨不得砸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出气。
而此刻的方知岁也只是淡淡的问一句:“我不喜欢他了。”
荼杪手顿在发中,自然是不信,小姐此前巴巴地黏在三皇子身边,警告京都中的贵女们不准靠近。
“小姐,你莫要伤己。”
还是觉得她会无理取闹。
“你家小姐不说美若天仙,但好歹也容冠京都,此前瞎了眼才看上表哥那等纨绔蠢笨之人。”
荼杪被如此直白的话笑容都绽开不少,又急忙阻止,“小姐不可乱言。”
“我爹官一品宰相,母亲娘家财富满城,我姨母是宠妃。”
方知岁家中嫡女自小便备受关爱,便连兄长虽年轻却已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就单身份都值得嫁个天底下顶顶好的男子。
荼杪自是不疑,但不解的问:“那自是跟三殿下郎才女貌。”
方知岁像踩到地雷笨拙的转过身,用一种三观崩塌的表情看着荼杪,不高兴道:“谁跟他郎才女貌,我此番进宫是要求圣上收回成命,我才不要嫁于那又蠢又无才之人。”
非得她把话说绝才相信她真的不喜欢男主嘛。
小姐现下变得好似以前娇软可爱,之前不高兴整个人都会狠厉阴冷,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试探的说:“三皇子前些日子送了二小姐一幅字画。”
以往若是听到三皇子与二小姐的流言蜚语,小姐定火冒三丈去找二小姐麻烦,可方知岁就冷静的坐着,好像还有些开心。
荼杪给她梳了个小巧的垂耳双髻,添蝴蝶流苏簪随着风翩翩颤动,下一秒就会远飞。、
马车行至人来人往的闹市,帘外的繁华市井吸引着来自现代科技社会的人,行人闲庭信步逛着自己喜欢的摊子与摊主侃侃而谈,还有一直吆喝却无人关顾的摊子,熙熙攘攘。
方知岁遐想坐在街边吃碗热腾腾的馄饨,惬意舒服。
马车突然停下,她一个没扶稳撞上窗框,“怎么啦。”
荼杪撩开车帘去看,一辆青幔马车附一根红带系与马头,这马车她熟悉的再不过。
“是三皇子。”
正好。
“请三皇子一叙。”
方知岁的声音传到对面马车内,梁稷心头烦闷,不答。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马车里,搁那当缩头乌龟呢。”
荼杪一惊,就此之前她都觉得方知岁是去宫里哭诉委屈,求皇上撑腰,此话一出证实小姐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小姐真的不喜欢三皇子了。
男人最听不得缩头乌龟这等侮辱他的词汇,平常对他一口一个表哥,现下倒是不装,又玩什么把戏。
“怎的,表妹不在家中等着,如此心急。”
方知岁摆弄着褶皱的衣裙,胸有成竹的说:“我当然心急。”
梁稷就知道方知岁的把戏高明不在哪去,正想暗讽,就听见怀开笑颜的声音。
“心急去——退婚。”
明黄的帘门倏地撩开,一声闷重落地。
两秒梁稷就出现在方知岁眼前,全然没了方才怒气,丹凤眼睁溜圆,兴奋之情毫不掩饰。
“你说的可是真话。”
方知岁扶着袖作请的姿势,“当然,刚好你与我一同去,免得姨夫觉得是你欺负我才让我生了退意。”
梁稷让自己马车赶紧让开,怕耽误退婚的一分一毫。
“你开窍啦,还是说被下降头了?”梁稷上看下看,总觉得方知岁太过正常就有些可怕。
方知岁白眼横翻,淡淡道:“只是突然发现你太丑了,配不上我。”
梁稷平常都是被附庸的那个,今日面对犀利的怼言竟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方知岁也不屑理他,今日这婚说什么都得给她退了,否则她就再难找那么合适的机会实现甜文大计的第一步。
宫门大开,御林军严阵以待守至两侧,拦下马车例行检查。
三皇子解下腰牌扔到帘外,着急的说:“我与方大小姐赶着面见父皇,快放行。”
马车不得过二朝门,方知岁一姿一态不慌不忙的走下脚踏,倒是显的梁稷过于急切无礼。
政和殿黄瓦红檀木斗拱,屋脊九兽共护皇权盛世,阳正空射入殿内金砖地,反照龙俯空藻井印‘建极绥猷’四字光明。
九龙贴金巨柱呈宝座无上辉煌,香烟弥漫安皇帝心神,堆成山的奏折无非大小都得已阅,休息不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