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甩了甩手上的水,拿架子上搭着的另一个干爽帕子拭过手,她发现唐珂一直看着她,又走回了他面前。
唐珂说:“……没事。”
楚楚凑过去,仔细看他头上的伤:“你这怎么伤的?伯父打你了?”
唐家那点事儿,其实楚楚知道的也很清楚。即使是世家子弟,唐父也希望唐珂可以考取功名,以后做一个清正的文官。
可唐珂呢,向来无心这些事。按照唐父的话说,就是整日无所事事,辱了唐家的门楣。
唐珂果然点头,“父亲禀了皇上,想让我去国子监呆上几年,不过我拒了。”
楚楚明白这是唐父在给儿子筹谋铺路,原本唐父请了大儒来府上单独教唐珂,这样以后科举入仕更加方便,也证明自己真有才学。
唐珂学了,但说什么都不去科举,唐父气得不行,即使打八百遍也没有用,用往日效果最好的激将法,“你是不是怕落榜过于难堪!?”
唐珂却点头,大大方方承认,被飞过来的砚台砸了头。
国子监里面都是皇亲还有贵族子弟,以后即使不去科举也能做官,只不过,这样官职来得过于轻松,会被同僚鄙视。
加之,国子监里虽然都是名师,但学生身份太高,反而不好管教,效果也不大好。
去了也学不到什么真东西。
楚楚说:“没事,不去便不去。去了,最后也会像我父亲那样,即使做出实绩来,也会被同僚说闲话。”
所有人都在劝唐珂一定要入仕,一定不要让唐家被人耻笑,好像只有楚楚,单纯站在他这边想的。
唐珂心情放松,浑身都暖起来,倚着桌子,随意将手肘支在上面托着下巴。
楚楚看他这个慵懒模样,又说:“不过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啊,确实还给有个正经差事。”
唐珂的眸子望着楚楚,朝她笑了,“你放心,我以后的夫人定然是有诰命的。”
那时,楚楚好像白了他一眼,她根本没想到嫁人的事,唐珂说这些同她有什么关系?
真是莫名其妙。
*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扬扬的雪花累着落下,都化在楚楚手心上,聚成水珠,顺着她手心的纹路蜿蜒而下,最终没入她衣袖中。
楚楚被凉意弄得清醒过来,又听后面有人喊她。
“……楚楚。”
楚楚回过头,是唐珂。
他似乎也是睡不着,和她一样,都是匆匆穿上了外衣,又罩了一层大氅出来。
楚楚说:“大人,也睡不着么?”
“对,”唐珂说,“梦中惊醒,发觉外面有落雪声,所以出来看看。云城的雪……不同,留不到次日清晨,曦光一照就全化了。”
打小生活在南边的陈楚楚可能不知道唐珂是什么意思。但是楚楚知道,他在怀念燕都的大雪。
不知他是否还会记得,那年大雪夜的江楚楚?
楚楚突然问了句,“大人什么时候回燕都?”
唐珂回答:“可能明年、后年,或者再也不回去了。”
楚楚沉默,即使没走唐父给他规划的路,可唐珂现在成了二品的大官,还是圣上身边亲厚之人,负责监督小太子。
她想,唐珂应当在贤王登基时出了不少力,所以现在才有这样的殊荣,即使不回燕都,官职依旧给唐珂留着。
“……值得么?”楚楚问。
因为一个人,断送了为官之路。三年后的楚楚才知道,他并不是纨绔子弟,早已暗中效忠于贤王,明面上没有一丝交集的人。
这也能解释清,唐珂那些突然失踪的时日,应当是为贤王办事去了,打着纨绔之名。
想来,唐父、唐母应当也是放心的。不过,官运亨通时,他又来了云城久住。
虽然没说明白,但是两人好像都明白对方问的、答得到底是什么。
因为唐珂说:“值得,是我欠她的。”
欠她什么呢?
楚楚也不知道。
她也没再问,得了答案便行礼离开了。
只有唐珂依旧立于风雪中,看楚楚逐渐远去的身影,想起了从前那个风雪夜。
那晚,他被父亲撵出家去,夜太深,已经到了宵禁时分,客栈都已关了门。
他无处可去时,最先想到的竟然是楚楚,他感觉这个想法很是荒谬。
但后来,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爬了墙,站在了楚楚院子的后面。
少年头一次做这样的事,鼓起勇气,却只轻轻敲了一下窗。他想着,楚楚没听见就算了。
可里面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他灰心之前,窗子被打开,他看见了里面的楚楚。
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被外面突然灌进去的冷风刺得迷了眼,但缓过来之后,拉住了他的手。
当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