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夫人心宽、乐得安详,好像天塌了也不在意,更鲜少提及老爷。
可夫人夜里总偷偷抹眼泪,有时候路上见着一家三口手牵手,夫人转身就躲开了。
“您是不知道,幸得小姐是个窝心的,夫人还算慰藉些。”
那么小的女娃娃,见着夫人难受,上前搂住夫人就喊“娘”,还说“我会一直陪着您的,您不怕”。
夫人有了心灵寄托,心思多花在如何教养小姐上,想得少了,笑容自然多了,心情便好了。
有时候下人们会感慨,或许小姐是来报恩的,该得和夫人有母子缘。
王德说到伤感处很是不忍。
这么大汉子,掉眼泪就太磕碜了。
“总归少爷和小姐一日不完婚,夫人就好不起来。”
陆卫青隐忍着听完,心里满是对母亲浓烈的愧疚,可睨到腰间被随手扔弃的令牌时,想起她抗拒又怨恨的眼神,他眸底的烦闷渐起。
“小姐住哪个院子?带我过去。”
苏霓儿住在冬雅阁。
冬雅阁不大,就是一处别致的小院子。
院子中间有棵翠绿色的芭蕉树,树下有张不大的石桌;四周的院墙上爬满了带刺的红蔷薇,三三两两地簇在刺眼的金辉下。
如此美景,苏霓儿愣是没有半分欣赏的闲情雅致。
她气呼呼地撩开月门上的珠帘,走得过急,缀着珍珠的珠帘乱晃,打在她白嫩的颈间,疼得她头一偏。
她顺手就是一巴掌,没把珠帘打断,倒把小手儿打红了。
入了厢房,带着热气的暑风从雕花窗里吹进来,拂开窗前桌案上被砚台压着的珍贵家书。
家书是前段日子筠儿哥哥寄回来的,字迹刚劲有力如行云流水,苏霓儿便央着殷娘求来,时不时照着模仿一二。
本是她甚为中意的墨宝,如今瞧来格外碍眼。
“真是狡猾透了!”
苏霓儿对陆卫青的字迹很熟悉,眼前这封书信全然不似他往常用笔,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有意改过。
倒是把她迷惑了。
苏霓儿冷嗤,将书信卷成皱巴巴的一团,毫不客气地扔进废纸篓里。
她径直走到西北角,望着大大小小堆叠的木箱子、装满了这些年陆卫青送的小礼物的箱子。
气不打不一处来。
“早知道是他送的,打死我也不要!”
她卷起宽大的袖摆,在手腕处分别打了个结,弯腰,架势去搬沉重的木箱子。
可左臂受伤了,不敢用力,仅靠一只手臂,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
“青衣?过来搭把手。我看着这堆玩意儿心烦,咱俩抬出去扔了。”
也不知青衣去哪了,苏霓儿唤了许久也没见人来。
“青衣?青衣!”
苏霓儿回头,恰好看见窗外朝着自个挤眉弄眼的青衣。
青衣比苏霓儿小,心眼实,藏不住事,有什么反应全写在脸上。
苏霓儿意识到什么,顺着青衣的视线,瞧见负手立在门外的陆卫青,斜睨着如鹰般的眸子,眸光犀利。
“我竟不知,缨儿妹妹这般厌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