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雪蒙蒙,暮寒重露。
四马并驱的车辇停在沈府的大门外,沈宛霜停在了台阶之上,伸手拂落肩头的雪花,将伞给了通伯:“就送到这了。”
通伯受宠若惊,慌忙双手接过伞柄:“多谢沈娘子。”
沈宛霜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低头垂着眉:“世子若不愿履行婚约,霜娘断不会舍了脸面去纠缠,赏梅宴上还望世子委婉些,总要顾及下我沈府名声。”
李微钰并未应她,只拧着眉心,催促着通伯离开。
通伯只好满是歉意地朝沈宛霜行了一礼,随后与随从一起将主子移上车辇,离开了沈府。
车辇中,李微钰狼狈又隐忍地克制着唇间溢出的呜咽,他抱着双膝蜷缩在案榻里侧,整个后背都用力弓着,身下的锦被皱乱成团。
随行御医手忙脚乱地吩咐人将他掰正过来,喂药,针灸。
车厢里乱作一团,四角宫铃制式的厢顶却悄无声息地坐着一人,她静静听着里厢的动静,任由大雪簌簌,覆满肩头。
良久,沈宛霜动了动眼皮,睫毛抖落几片雪花,她轻点了下宫铃,飞身过檐,踏瓦而去。
宫铃发出清泠声响,李微钰艰难地坐了起来,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掀开一角帘子侧耳去听,铃声却停了。
他落下帘子,轻叹了一声:“今年雪下得大,许多贫苦百姓恐熬不过去。”
“哪里会。”,通伯替他掖好被角:“朝中定一早便有制定应对之策,圣人与太子都是勤政爱民的,又有沈大人辅佐,世子您就别操这份心了。”
李微钰抿着泛干脱皮的唇,端过通伯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唇色润了润,问道:“兄长可还来?”
“来,骑着马在府门转悠几圈就走了。”
通伯苦口婆心道:“您何苦与太子置气闭门不见,这天寒地冻的他每日骑马来,若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他要来我也没法子。”李微钰淡淡说了一句,将脑袋缩回了锦被里。
通伯把茶杯往案桌上一放,说:“要老奴说啊这婚约挺好的,那沈家小娘子端庄聪慧,是个明理懂事的,她并未薄看您,倒像是对您有意,还特地来送您出府呢。”
“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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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十里南下滨河,结冰的河面上风雪呼号,却有一角亭矗立其上,在茫茫白雪中宛若世外之境,缥缈得令人看不真切。
“可有消息?”
“柳弱半年前在突云部落现身,如今已不见踪影,但有消息称他会入京。”
“消息可准?”,沈宛霜轻点冰面,飞入角亭中,掀开冗杂衣摆坐在冰雕椅上,面色清冷,一身江湖人打扮,与在府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准不准就不清楚了。”
黑衣男子手握折扇,雪天里依旧摇得风度翩翩,他端详着好友,揶揄道:“你如今愈发不像个江湖人了,少了血气。”
沈宛霜抬眉:“你探查清楚。”
“知道,听说你要成亲了?好友一场,不请我喝一杯喜酒可说不过去了。”
“余扇,京中的事你别掺和进去。”沈宛霜乌黑的眸幽幽盯着他:“若让我知道你与突云部落还有往来,我会杀了你。”
余扇手上动作一顿,旋即笑开,没心没肺道:“好歹有几年情谊,你也太无情了,说出的话真是伤人呐。”
沈宛霜冷漠的眼神投射过去,逼迫着余扇转过了头,看向外面白茫茫的雪天,滨河宽阔,一眼都望不到头,耳聪极敏的江湖人却能清晰地听到岸边传来柳梢拂动和孩童玩闹的声音。
余扇敛下神色认真道:“若真有那一天,你莫刀下留情。”
“我走了,今日宫里有宴会。”,沈宛霜看了他一眼,漠然转身离去,她戴上帽篷,整个人隐藏在斗篷下,几个跳跃来到岸边,骑着马往宫门奔去。
宫门外不起眼角落处,沈府的马车帘子忽的被掀开,一人携风卷雪而入,满身的寒气冻得厢里的几人打起了寒抖。
“你这孩子!”沈氏嘴上斥责,手已快速帮沈宛霜解下湿透的披风,拿过干巾擦拭那满头的湿寒。
玲珑从箱笼里翻出宴上要穿的衣物,确认好车厢已关严实,便伺候着小姐换下了身上的湿衣。
她将湿透的衣物都拢好收进脚边,皱着眉道:“小姐你可是急坏夫人了,若再晚些回来她就要禀明皇后,差金吾卫去找你了。”
沈氏红了眼眶,气得拍打了两下女儿的手背:“都说了今日要去宫里,你还乱跑,还弄得这般狼狈回来。”
沈宛霜换好了衣衫,将手置在笼炭上烘暖了才挨过去,软着声道歉:“阿娘我错了,我是实在有要事一时赶不及过来,莫气了好不好?”
“你总有诸多理由,我说不过你。”
“阿娘~”
“行了。”
沈氏剜了她一眼,对玲珑说:“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