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1 / 2)

季钧城第一次听见孟鹂的歌声,是在他的二十一岁生日宴会上。

身为江南三省军备司令独子,他的生日宴自然煊赫轰动,江城最有头面的政府要员、富豪家的少爷小姐悉数到场。

年轻人都学新式做派,过生日只邀请了同龄的朋友们一起庆祝,长寿面选在中午跟家人一起吃过了。

宴会地点就在季家位于江城郊外的云华公馆。夜幕初降,架设在公馆草地上的白炽灯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草地上,佣人们早早摆好西式桌椅,洁白的桌布上,各色西洋精瓷碗盏奢华贵气,里面盛满西式菜肴、甜点,红的、金的、粉的美酒和饮料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散发出水晶、琥珀一样的光芒。偌大的花园犹如一个露天舞场。

衣着光鲜的少爷和小姐们随意散坐各处,品尝着美食,不时爆发出一阵欢笑。一台最新款的唱片机正在播放流行舞曲,有人伴着低沉的音乐起舞,柔声细语,眉目流转。

“来来来,让我们先祝钧城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堂!”草地中央的高棚下,突然传来朗朗的说话声。坐在季钧城身边的张小年起身,举起酒杯招呼大家。他是江城市长张竞年的小少爷,身材高大,却是一副书生相貌,与季钧城是从小到大的好友。

散坐各处的男男女女纷纷举起酒杯捧场。

季钧城微微一笑,举杯回应,一饮而尽。

“春是春色,多子为福……”坐在季钧城另一边的汪民神色暧昧地看着他说。他身材略发福,但不显得累赘,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孩子般的机灵活泼劲儿。

众人哄笑起来。年轻的小姐们不免羞涩,娇笑指责汪民没个正形。

“不过,说起来你也该说亲了。”张小年突然一本正经地对季钧城说。

在座的年轻男子立时轰然,纷纷抗议。“你被家里人定亲了,就想拉我们一起下水!”他们说着,闹做一团。

汪民突然乐不可支:“我们都有拖延的借口,不过你不行!伯父想抱孙子很久了。我劝你还是尽快找一个……”他伸手指着周围的女孩们,“她们中有没有钟意的?有的话就主动说啊!要不然,我担心你会被突然定亲,万一是哪个乡下来的小脚姐姐,你可就惨了!”

“这有什么?”季钧城撇撇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又冷漠的笑意,“如果他真要给我屋子里塞人,我就都收着,但谁也别想管我再去找别人!”

席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里的人都知道季钧城与父亲季叔雄不和,只要是季叔雄说的事,季钧城不问是非对错,一定会对着干。

汪民和张小年偷偷递了个眼色,想尽快将场面圆过去。

这时,季钧城突然起身,走向草地的边缘,在那里有他今年收到的最贵重、最喜欢的礼物——一台德国产的杜森博格新款车,最快时速可以达到450华里!

“你们看……”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开口道。

“快调到蔷薇电台!”他话没说完,突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声。

其他几个人恍然大悟,也忙着催促起来。“今天有孟鹂,上海的孟鹂!”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聚拢到收音机旁边,安静地等待。

“谁?”季钧城高昂的展示欲突然被掐灭,心里很不畅快,可是他的询问声在一片静寂中显得那么突兀。他还想说话,有人竟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在他自己家,他的生日宴会上,自己竟然被来祝寿的朋友们彻底无视了!

他悻悻地看着收音机,心想什么黄鹂黄莺的,真是让人扫兴!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乐曲声传出,沉静慵懒的女声传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能留一留

留一留

你为什么还是说要走

说要走

我难道不体贴

我难道不够温柔

痴心泪不断地流

请你为我留一留

你要走

你不肯留也该待我醉后

你为什么不能留一留

留一留

斟上一杯苦酒

请你为我留一留

我难道不体贴

我难道不够温柔

痴心泪不断地流

请你为我留一留

你要走

你不肯留也该待我醉后

你为什么不能留一留

留一留

斟上一杯苦酒

请你为我留一留……”

舒缓流畅的旋律中,一个女人倾诉着离情,透着的丝丝惆怅和悲戚。得益于朗朗上口的曲调和反复咏叹的歌词,一曲终了,很多人已经可以跟着哼唱,记住了歌词。

“啊,孟鹂小姐的声音真是听着舒服……”汪民感叹着。

“是啊,不尖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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