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月又点了点头,声音却小了许多,“难得这里四下无人,不会有事的。”
“嗯……”苏时宜在心里盘算着,又有些不忍地看向她,“如若逃不出去,阿姐不用管我。”
即使瑾月不说,苏时宜也多少能够猜到,这刺杀王爷的命令,是皇帝给自己下的,瑾月被苏钰瞒天过海偷换出来,本就是自由之身,应当抛下她一走了之才对。
可她却一路陪着自己,一直跟到了王府中。
都说嫡庶尊卑有别,她虽没经历过,却知道那些勾心斗角的套路,可她这个嫡长姐,却待自己如亲姐妹一般。
说不感动是假的,苏时宜揉了揉眼睛,就听瑾月叹了口气,在她胳膊上拍了拍,“进去吧。”
文和苑没挂红绸,连个亮眼的灯笼都不见,屋顶的红瓦被雪覆了薄薄一层,便成了满目的白,地面没人去扫,也不见走动的痕迹,苏时宜踏步进来,积雪沙沙作响,留了两条浅浅的脚印。
好在屋里亮着灯,苏时宜踏上石阶,习惯性的抖了抖脚上的雪。
其实也没什么可抖的,那双红鞋子早就湿透了,整条腿都硬邦邦的,已然没了多少知觉。
瑾月对着苏时宜做了个嘘声的姿势,轻敲了两下房门,还没开口,就听那门“吱呀”一声,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厮探出头,露出一双泛红的兔子眼。
他一声不吭,只从房里迈出脚来,给苏时宜让了个道,似乎是在示意她进去。
房门半掩着,屋里的暖气却铺面而来,落到苏时宜的脸上。
苏时宜整个身子都打了个机灵,转头去瞧那小厮,就见他悄悄碰了瑾月一下,大约是在示意她跟自己往旁边的房间去。
瑾月躲开小厮,扶住苏时宜的胳膊,“小姐还病着,我不放心,需将小姐扶进去。”
却不想那小厮看着柔弱可欺,却分外固执,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仍是一声不吭,却死活挡在瑾月面前。
洞房花烛夜,要第三个人进去,也的确不像话。
苏时宜犹豫了一阵,见旁边那间屋子也亮着灯,便朝瑾月摆了摆手,“无事,别担心。”
“小姐,”瑾月自知不能强闯,也只得满目忧色地叮嘱了一句,“奴婢就在旁边守着,若有什么事,小姐只管喊。”
苏时宜便点了头,见两人将旁边的房门推开进去,才深吸了口气,一脚踏进房中,将门关得死死的。
房中很暖,火盆就在不远处,她凑近过去,兀自蹲下身子,伸出那双冻得发紫的手,几乎快贴到了火苗上,而后将头悄悄抬起来,用眼睛的余光去打量房中布置。
房屋不大,左右却安了遮挡视线的屏风,角落没点烛灯,只有正堂高台上染了两只红烛,算得上除她之外,屋子里唯一一点喜庆的颜色。
窗户关的很严,那烛火却忽闪着摆动,透着一股莫名的古怪,苏时宜慢悠悠站起来,朝映着烛影的一道屏风靠近过去。
那是一个不大的厢间,隔着一道屏风,隐隐能看到一张床的样子,苏时宜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动静,悄声靠近。
床上隐约有个人的形状,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掀开半掩着的床幔。
烛灯噼啪一声,火光晃了晃。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死人般灰败的脸。
饶是在医院里看惯了生死,骤然对上这么一张死寂的脸,苏时宜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那人的呼吸似有滞涩,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露出一小节衣领,带着一点不起眼的艳色。
苏时宜皱了皱眉头,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将那张被子拉下来一角。
也不知是哪个下人这么讲究,都病成这样了,还规规矩矩地替他着了一身喜服。
因着这点红衣衬着,那人的脸上也添了几分气色,可这点气色,却挡不住周身散出的死气。
看来是真的命不久矣了,恐怕就算她那个学了一辈子医术的老师傅来了,都要唉声叹气一番。
既然都是死,那死前能替她脱罪,应该也能算是另一道功德了,等去了黄泉地狱,将这番功德加在身上,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苏时宜这样安慰着自己,慢慢将被子盖了回去,而后抽出藏在嫁衣里的短刀,看准脖子上的动脉,手起刀落,重重刺了进去。
而后飞快将床幔重新遮下来,挡住那张狰狞的脸。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急促的呼吸带起一阵咳嗽,苏时宜背过身咳了几声,就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哗啦”声。
咳嗽骤停,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寒意,猛地转过身来。
鲜血溅上了床幔,又顺着被褥一滴连着一滴落在地上,那人……已然是死透了。
那方才的声音,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又一阵“哗啦”声,像是锁链在拉扯,苏时宜目光一凛,朝床尾漆黑的角落处望去,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