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黎环顾一圈殿内覆着阴影的区域,摸不准赵烛衾这是什么意思,她正要提步前行,突然又顿住了。
身后靠近的人如鬼魅般,步音都几乎要听不见了。
他一直都在门边,所以很有可能刚才乐正黎跟月德说的那几句话他也听见了。
听见了也没关系,她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寻求庇佑罢了,有甚可指摘的?
乐正黎徐徐吁出一口气,没有立刻转身,只小声道:“陛下让我过来,是有事吩咐吗?”
她心口跃动的频率在加快,殿内太黑了,就算她转身看去,也难以辨别赵烛衾此时的心绪好坏,到底是白天的赵烛衾还是夜晚的赵烛衾呢?
思索间,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乐正黎,出宫后想法子去找徐檀,他会帮助你。”
一句毫无缘由的话,赵烛衾的语气平静又冷然,听的乐正黎陡然瞪大了眼眶,他说出宫?
他知道她想出宫?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想出宫一事,只有徊仙清楚……赵烛衾是发现了什么吗?
乐正黎心绪一紧,咬着下唇厮磨几下后,才问他:“出宫?”
“嗯,此次出宫寻白蝉,他会带着你一起……北聿境内已掀起隐秘的血雨腥风,变故只在一念之间,你想法子逃回离襄吧,他没那个精力去追杀你了。”
在话音落下之际,乐正黎猛地转身看向了赵烛衾。
光线太暗了,她的视线扫过去,只能瞥得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他披着一件玄色氅袍,半敞衣襟,连乌发都未挽,就这样披散在后背,当真成了个游魂鬼影。
门扇紧阖,廊下烛火影影绰绰,勉强能勾勒出赵烛衾的身形,确实看不见他脸上表情。
但乐正黎的心跳骤然便和缓了下来,这是夜晚的赵烛衾。
“陛下的意思是白日的你要带着我一起出宫吗?为什么?”
她十分不解,稍稍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赵烛衾没挪动,任由她突破防线往自己身边靠,一时又觉此女是不长记性,完全忘记那天他对她所做的事情了吗?
他轻咳一声,冷冷道:“就站在那儿,别过来……”
“为什么不能过去?我给你带了糖呢,很甜,是额外加了霜糖补救。”乐正黎边说着,边无所顾忌地来到了他面前。
她旋开罐盖,双指拈出一块橘子糖,举着往赵烛衾的方向送,“真的,没有骗你。”
赵烛衾垂眸,他是逆着廊外的光影站立,但她不是,这令他能借着廊下宫灯隐约睨见她面上神情。
她表现的很自然且温和,仿佛那日发生的事情未曾在她心中留下丁点阴影,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赵烛衾都挺佩服她。
毕竟他自己,都仍逃脱不了夜夜的梦魇。
那一天……太过混乱。
混乱到他已经快忘记了当时自己到底是否转换过,混乱到他忘记了咬伤乐正黎的脖子饮血的人到底是谁……
烈性的引子是密匙,打开封闭的躯体,释放出了一直被压抑的本性。
受诅咒操控的赵烛衾,再没了可以区分的界限,性子阴戾或良善都不再重要。
他轻叹,低头看见乐正黎还执拗地举着手臂,她非要喂他吃下这一块糖,以证明她答应了的事情就会做到。
那日他觉得太酸,今天她便抱来了更甜的橘子糖。
可……
从始至终,爱吃甜的都不是他。
乐正黎举的胳膊发酸,正要收回去时,身前不远处的男人缓慢俯身而至,张嘴衔走了她指尖上的糖块。
靠的太近,唇边又触碰到她的肌肤和体温后,赵烛衾险些再次失控……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额角青筋狠跳,撞的耳膜嗡鸣。
咬着橘子糖块,他未再犹豫,继续说:“我不懂他是因为什么,但他说带着出宫是为了证明你是否会死在宫外。”
“这点存疑,我也不想深究,没有意义了……乐正黎,你该离开北聿,卷入这些波谲云诡之中,对你没有好处。”
糖块很软,补救的霜糖粘在表面,甜的发腻,咬碎之后,内里又酸的齿颤。
赵烛衾将糖咽下去,也将那些浮涌而上快要刺破喉管和舌尖的隐晦情愫也一并吞入。
他作势要去推门,乐正黎再近一步伸手便按住了他的动作,她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扣紧他的衣袖,繁复绣纹轻轻硌着掌心,存在感极强。
缥缈的玫瑰沉香在发散,乐正黎抿了下唇,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
她该问吗?
不行,不能问。
她不能问赵烛衾为何要说这样一番话,更不能莽撞地去揭露他的内心,纵然她早有怀疑。
“赵烛衾,诅咒不是因你而起,更不是你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