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求(1 / 2)

她的掌心贴着闫山的手臂,手背则被他的掌心按着,两面都很热,甚至有些烫手。

关昭能清晰感受到掌下肌肉的弹性,至于更加敏感的手背,被闫山掌上的茧磨蹭得有些麻痒,几乎能描摹出那层茧上皮肤独特的纹路。

电光石火间,她凝滞的思维有一条最先流动。她在想,闫山手上的茧,是什么时候起有的?

和她的神游天外相反,闫山视野里所有的背景皆黯淡,关昭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在无限放大放慢。在这样的注视下,她眼中任何闪烁都将分毫毕现。

而她没有反应。

闫山怀揣偌大忐忑的期待,却只看到了她脸上微微的讶然,好像在问:你在干什么?

而不是:你想干什么?

没有质问,没有怒火,只有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的不解。

就和当年一样。对于他的突兀告别,没有追问,没有怒骂,他积攒着满腔不舍被迫远行,而她顷刻就能忘却。仿佛他们的相逢,如萍浮水,如梦一场,沉溺在过去的只有他自己。

闫山第二次如此挫败。第一次自然是没有拧过外力,从她身边走远。

他乐于见到她的羞恼,乐于见到她的逃避,他可以哄,可以追,可以有使尽浑身解数的机会。

他害怕见到她的淡然,害怕见到她的无谓,害怕自己在她眼中同众人毫无分别,似乎他们真的就只是有缘重逢的老同学。

闫山怎么可能甘心。

关昭感觉到手下的肌肉与皮肤绷紧了,坚硬的,反将她柔软的掌心压出贴合的凹陷。她被触感的突变召回心神,再次尝试抽出自己的手。

这次闫山松了力道,没有再按着她。她的手缩回身前时,手背的关节泛着白,又在舒展后染上淡淡的粉色。

“你还有什么事吗?”关昭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她只盯着自己没有修饰过的指甲,以此掩盖瞳孔的轻颤。

在她向下的视线范围里,闫山的鞋尖移动了半步,正对着她,更近了一点,他的声音是一股倒流香的沉烟,顺着她头顶的发旋,垂落的发丝,缭绕在耳畔:“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黑名单?”关昭微愣,转瞬又换上貌似爽朗的笑脸,“啊,当然了,怪我把这事忘了,现在是同事,要是总联系不上也怪麻烦的。”她啰里啰嗦地回答了一长串,也不知道是为了强化自己虚构的认知,还是为了堵住对面尚未出口的真意。

关昭把手盖回浴巾下,用力攥紧,以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迫使自己清醒,她边说边要转身离开:“没带手机出来,我这就回去把你加上。”

她刻意营造出的笑眼弯弯,撞上闫山澄明的目光。一方池塘有水至清,则鱼皆若空游无所依;一双眼有光至明,则其心易见,一望可知。

他眼中蓄满的期盼和祈求那么真,那么热烈。关昭嘴唇嗫嚅,立即又咬住舌尖,告诫自己别去多看。扑火之事,有一次便够了。

闫山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是不在乎?还是不原谅?他又一次陷入苦想。

在浴缸边上坐下,闫山抚过陶瓷洁白的面,未散尽的余温引他遐想。如果当初,如果当时他能更强硬,现在的关昭是否就会坐在镜子前,催他快点出去帮忙吹头发。

还是怪他,都怪他。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关昭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动作迟缓地打开手机,把闫山的电话和微信账号都从黑名单里恢复。

闫山的头像甚至都没换过,还是一个歪七扭八的雪人照片。坑坑洼洼的雪球一大一小勉强摞在一起,手臂是极不对称的两根树枝。被当做是头的那个雪球上糊着隆起的雪块,算是鼻子,嘴巴是抠出来的一条U型的沟,眼睛挖出两个窝,贴上撕的毛毛糙糙的不规则圆形树叶。

那是她堆的,在她第一次见到北方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那一天。前一晚,看到学校所在地区的天气预报时,兴奋到后半夜才睡。还是闫山因为她在睡前反复强调想要去踩一踩没有脚印的雪,整夜都没睡,硬生生守着积雪足够厚了,在天刚亮时,不厌其烦地催她起来。

她带着起床气,又难抑兴奋,激动得要命,坚持要堆雪人,声称要堆出堪比断臂维纳斯的个人雕塑。可惜缺乏实战经验,一个人忙活半天,只凑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她自己都不忍直视。悲愤交加之下,干脆逼闫山承认那是他自己。

那会儿闫山怎么说的?他说:“行,毕加索传世续作,个人定制版,这不得炫耀一番,羡煞旁人?”然后他绕着雪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照,选了张特征最清楚的,当即设成了头像。

关昭不太记得她后面说了什么,但一定笑得很开心。

盯着这张多年未变的头像,她真的有种跑去揪住闫山的领子,喝问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的冲动。

不能,不能。她还是忍住了。

手机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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