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迢迢,月余的奔波晏潆潆回到了京城。
回京路上,她从谈惟景处得知,圣上遇刺安然无恙,倒是陪伴围猎的二皇子殿下身中奇毒,他离京时正在救治中,晏潆潆心中忧惧不已。
二哥晏向宸并未流放,当初罪诏下来后,被平宁公主要去公主府当了杂役。看着谈惟景欲言又止的眼神,晏潆潆明白,二哥大概是做了公主的面首。二哥大她八岁,一直未有成亲,据她所知家人也没催过,现在回想起来十分诡异,只是她以前年纪小未曾在意,隐隐知晓平宁公主和二哥曾有过情谊,没料到会到如今这般地步。
时隔近一年重返,一切皆有物是人非之感。不再是罪臣之身,一家人普通布衣平淡度日而已,昔日的南安侯府并未返还,大哥晏咏宸一家住在京郊自家庄子上,二哥仍在公主府中。三人相见,自是抱头痛哭,哥哥们见晏潆潆妇人发髻,方知她嫁了个货郎,可夫君却不知所踪,更是心疼不已。
晏潆潆拿了朗郁的画像给哥哥们展示自己的夫君,这画像是她新画的,当初朗郁亲自题字的画像不知所踪,她猜是被朱茗瑶偷走,庆幸自己提早烧了朗郁的部分信笺内容,不然朱茗瑶应知晓了朗郁身份。晏潆潆向哥哥们提示祖母寿宴上曾十分喜欢的画像,可出乎她的意料,哥哥们都没甚印象,看到朗郁的画像除了夸赞长得好并无其他反应,二哥晏向宸见她神情落寞,以为是伤情朗郁毫无音讯,主动提出想法儿寻找。
天子遇刺时平宁公主亦在现场,晏潆潆向晏向宸打听当时情形,得知刺客有二位,鬼煞为其一,兵器为长鞭,二皇子温秉治正是中了此人的毒针,现一日不如一日,天子正昭告天下为二皇子寻解毒方剂。
晏潆潆哆嗦中写出了自己背诵得滚瓜烂熟的解毒方剂,千叮咛万嘱咐让晏向宸务必直接拿给平宁公主呈给天子,不说十拿九稳完全康复,救回性命大概是可以实现。晏向宸好奇她的方剂来源,晏潆潆只说是朗郁山野奔走中偶然所得,验证过无数次奇迹,让公主务必一试。
三人商量着给耶娘举办了葬仪,晏潆潆便要去京郊临泉寺为耶娘守丧。大哥晏咏宸自是希望妹妹在自家庄子上和家人一起守孝,可晏潆潆有自己的想法,她现已是出嫁女,按礼不应住娘家,她更不想看到家人日日同情的目光,有的是心痛她刚刚嫁人夫君便失了音讯,有的是怜悯她落魄中被季从蔚抛弃,急不择路嫁了个村夫。临泉寺清净又灵验,在临泉寺为朗郁日日祈祷,若他尚在人世,定有相逢那日。
二哥晏向宸和谈惟景送她到临泉寺。
临别之时,谈惟景见晏向宸先走一步去牵马,又回转身对跟在身后送别的晏潆潆道:“你的夫君,你二哥和我都会帮你打听”。
晏潆潆浅浅一笑道谢,她的话还未说完,谈惟景声音轻软:“若一年后都无消息,等过了孝期,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妻子?”
晏潆潆怔忪地抬头,她实在震惊,从不知谈惟景对她有这样的情意,她的成长路中从记事起便有他的存在,她的心里,他和她的哥哥们没有两样。恍惚间,想起谈惟景和二哥年岁相近,两人年纪上都算得上是老光棍,二哥为公主蹉跎,谈三哥是为了她?
眼中顿时酸胀,看着谈惟景的视线模糊起来,对他既心疼又内疚,可现在她心底有了朗郁,对谈三哥是绝无可能,无论朗郁是否有音讯。
谈惟景眼神明净地看着她,晏潆潆眨了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柔声道:“谈三哥——”
“你什么都不用说”,谈惟景俊朗的面容泛起一丝笑容,及时阻止她的言语:“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意,过去你有婚约我没法说,让人有可乘之机,现在我不想再错过,让时间告诉我答案”。
谈惟景语气柔和又坚定:“今后你可以倚靠我,我有时间就来看你,不要推开我”。
晏潆潆想说什么,又觉什么都说不出口,轻叹了一声,对他道:“谈三哥,我送你出去”。
临泉寺的日子规律又清净,晏潆潆每日吃斋念佛,比在平水镇时身体、心境都好了许多。二哥晏向宸捎信来二皇子病情大有好转,晏潆潆念佛更紧密了。
这日她在房内抄经,忽有小沙弥来传话,宫中派人来接她入宫觐见皇后娘娘。晏潆潆有些心慌,皇后虽是她的婶娘,可已多时未见,她现在一介平民,皇后怎会想起她?若是药方,她当时和二哥叮咛过,不要提她。
她忐忑不安地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