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低沉着急的男声，“我以为你放学跑去哪玩了。”
陈淮南刚做完一张卷子，靠在窗台吹风，耐心教育着对面年纪只有个位数的小妹妹：“以后放学了就按时给我打个电话，不然哥哥会担心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回家。”
何温以个子小小的，站在客厅用来吃饭的八仙桌子前，肩上的书包没来得及放下，乖乖巧巧用两只手捧着屏幕大大的智能手机，用稚嫩的童声回答陈淮南的话。
“知道了哥哥，”何温以温吞温顺，“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先给你打电话报备的。”
这一年。
何温以跟妈妈住在乡下的老家，交通和经济都不发达。
年仅八岁的小脑壳转得倒挺快。
陈淮南确认了何温以没事，手掩在唇前，咳嗽一声。
陈淮南刚进入变声期，嗓音变得低低哑哑的，打趣她：“哟，小妹妹，你还知道‘报备’这个词？哪里学来的？嗯？”
算上最后的语气词，陈淮南一口气问了何温以三句话。
何温以听不太明白，不懂陈淮南为什么这么问她。
她抓抓头发，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他的话：“知道，这是我们语文老师最近教我们的，交代我们放学了就尽快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陈淮南的语气正经些：“知道了就好。听话，要乖乖的。”
陈淮南还有作业，“没事的话，哥哥这边就先挂了。”
何温以哦了声，答应陈淮南：“知道了四海哥哥。”
陈淮南被逗笑，“说多少遍了，叫哥哥的时候前面不要加我名字。”
何温以后知后觉：“哥哥，你大名就叫这个吗？你姓‘四’吗？”
陈淮南十四岁，毕竟比何温以大了六岁，说话老道许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掩盖没对何温以说自己大名的事：“对。”
挂电话前，陈淮南最后对何温以叮嘱：“小屁孩，写完作业吃完晚饭就早点睡觉，听到没？”
陈淮南语气听起来严肃，说着话，唇角控制不住地翘着。
何温以年纪小，呆呆的，他说的什么话都会相信，很听话好哄。
所以陈淮南爱逗她。
何温以抱着比自己手掌心还大的砖头似的智能机，点点头：“知道了哥哥，我今天写完作业吃完晚饭，会早点上床睡觉的，哥哥你就放心吧。”
陈淮南笑着：“我就是不放心，才会和你说。”
挂了电话，陈淮南翻开自己的卷子，拿笔在卷子上写自己的名字。
房门被人敲了两声后推开。
陈母端了一盘水果走进来，言笑晏晏把果盘放到书桌上：“乖南南，关着房门空气不流通，对呼吸不好的。”
陈母出去前，很轻地拍了下陈淮南肩膀：“南南，吃点水果再写，注意劳逸结合。房门就开着吧，通通气。”
陈淮南面上微笑着，“知道了妈妈。”
等陈母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唇角的弧度渐平，盯着被打开的大大的房门怔愣。
何母还没回家。
何温以艰难坐上高高的长凳子，抬着手臂趴在八仙桌上写作业。
“温以，瘟疫，还真是个扫把星，拖累了这一家子，更穷的叮当响。”
家里是村子里常见的平房子，窗户和大门常年都开着，路过的人说的话，可以轻易传入何温以的耳朵。
何温以八岁，少不经事，但也知道邻居大叔大妈们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温以装作没听到，把头埋的低低的，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抬头，是近在眼前的流言蜚语。
低头，是用作业铺成一条阳光路的未来大道。
“等我有钱了，”何温以年纪小，心里却装着宏图大志，“我就把妈妈接到城里去，和爸爸哥哥一起住。”
这样，就没人可以再欺负她们。
何母到家，已是傍晚，天蒙蒙黑，山头的火烧云倾倒，披着橙红色的余晖。
小镇子的教育资源并不先进，作业量少，何温以早早写完了，刚从厨房洗好碗出来，迎接在田里忙碌了一天的何母。
“妈妈，”何温以粲然一笑，露出小小的整齐的八颗小牙齿，“你回来了。”
何母的手脏，用手腕处碰了碰何温以的额角，慈祥笑着，“你饭煮了吧？”
“煮了，”何温以听话，也懂事，知道何母一个人待在乡下的老家照顾她不容易，平时会主动帮何母分担家务，“妈妈，我们再炒几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响起来，显示已经七点钟了。
何母歉疚看向何温以，“今天地里活多，我就做的久了些，饿着你了，委屈你了。”
何温以微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