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鼓,发麻的腿脚一时没站稳,往后坐在地上,两手后撑在地面。
“陈淮南。”何温以呢喃着,“他叫陈淮南。”
刚才,何温以下意识就将店主大叔口中的人当成了陈淮南。
当成了她方才还不知晓名字的四海哥哥。
何温以狼狈坐在地上,双腿发麻,下半身无力,唇畔却扬着,眼波流转期待和喜悦:“陈淮南。”
她知道他的名字了。
除此之外。
何温以还想确认一点事。
确认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么巧合的事。
她居然在北川最浪漫的海边碰到四海,然后还知道了他隐藏在冰冷的机械屏幕后,真正的名字。
何温以吃完早饭,拖着一肚子的羞赧回房。
橙笙陪橙子去沙滩玩,不在房间。
何温以缩在床上,抱着亮起光亮的手机发呆。
手机上,传来陈淮南的消息:“在做什么?”
何温以思绪混乱,魂不守舍,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下颌搭在手臂上,纠结怎么回复陈淮南的问话。
何温以没辙,索性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
安静的房内,何温以自我思考着,脑中涌现之前她因为作业写不出,挂着电话向陈淮南哭诉,被陈淮南一遍遍教那些小学生题目的时候。
何温以回想今早门口发生的囧事,脸廓烧红,浑身被煮透了,宛若刚从油锅捞出来的河虾,滚烫蜷缩起身子,让自己多点安全感。
陈淮南在手机那头,同样试探着:“你之前说,你要去北川哪里的海边玩?”
何温以咬唇,点入何凡的朋友圈扒拉半晌,找出何凡之前去淮南玩,几张定位在淮南的相片,发给陈淮南:“哥哥,我前两天就是路过北川的海,我现在回去淮南玩了。”
何温以为了这个谎言的真实性,补充:“和我哥哥一起去的。”
陈淮南在手机那头沉默,仔仔细细点开那几张照片查看,还上网搜了搜,确认不是网图。
所以说,他的预感错了,旅馆的这个何温以并不是跟他聊天的何温以。
陈淮南蹙眉,没那么好糊弄过去,“真的?拍个视频给我看看。”
何温以来不及反应,对面陈淮南直接拨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何温以急急忙忙挂断。
紧接着,陈淮南又拨过来一个。
何温以指尖稍顿,摄像头对准乱糟糟堆着衣服的床铺,不让陈淮南认出眼熟的旅馆,“哥哥,我刚洗完澡,还没换好衣服。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吗?”
陈淮南听完,一手扶额,挂断电话:“对不起。没有。”
陈淮南耳廓染着绯红色,腹诽自己真是个神经病。
怀疑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做什么。
还唐突打了视频通话。
陈淮南低下脑袋,把脸埋在臂弯间,手指钻入发丝,掌心被细细密密的痒意包裹。
他在懊悔。
……
他刚才怎么跟个老流氓一样。
陈淮南在思忖,何温以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喜欢偷窥别人洗澡的变态。
何温以松口气,放下手机,平躺在床上大口喘息,庆幸糊弄过去了陈淮南。
这层窗户纸,暂时被她保护下来,没有被捅破。
开展夏令营的几天。
陈淮南放在身边的手机一遍遍亮起屏幕,震动着,显示陈母的催命号码。
陈淮南面对大海而坐,手里握着画笔,左手托着调好色调的颜料盘,眼前摆着绘画架子。
好久,他敛眸,施舍一眼那个号码,指尖按下接通键:“喂?”
陈淮南不知不觉在海边写生的时间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声线沙哑,富有颗粒感。
陈母见陈淮南总算接通电话,顺利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双手捂着胸口,松口气。
陈母脸上的皱纹堆叠成灿烂的笑,说话时握着手机,脑袋微微往前伸,眉心高兴扬起:“南南,你最近在夏令营待得怎么样?写生的还算顺利吗?需不需要妈妈过去一趟,帮你带点东西?”
陈淮南似是早就料到陈母会说这些话,无声舒口气,没让陈母察觉他的无奈。
陈淮南唇角弧度平淡,眼神无波,“不用。”
因为腾出手接电话,陈淮南不得不放下画笔。
陈淮南望着手中的颜料盘,恍惚一秒钟,马上回过神,“真的不用,妈。”
刚才那一瞬间,陈淮南脑中闪出个念头。
他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因为不得不紧握住陈母给的窒息的爱,放弃他喜欢的绘画,背负上陈父的梦想,去淮南念政法大学。
然后,在以后的以后,成为一名严肃的律师。
北川的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