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与徐聈清见面,是陪他去医院复诊。
到了约定的地方见面,才知道原来徐时非也跟着一起来。季遂乐以前见过徐时非一面,是在陈帆的办公室里,那时候她觉得徐时非这么年轻,更像是徐聈清的哥哥,哪知道他们俩其实差了辈。
对着这一张脸她实在喊不出叔叔,她想了想,决定取一个折中的称呼:“徐博士好……”
徐时非没绷住,一时破功,捧着腹大笑起来。
季遂乐尴尬地低下头,往徐聈清背后缩了缩。徐聈清皱了下眉,紧盯着徐时非,等他笑够了才开口:“小叔。”
徐时非笑到被口水呛住,连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停下来。
“不好意思啊小季,我还是第一次听工作场合以外的人这么喊我,有点不习惯。”想着得在季遂乐勉强维持一个良好形象,徐时非还是正了正脸色,“叫博士好啊,显得我特有底蕴。阿清,小季比你贴心多了。”
徐聈清无言,懒得理他,侧身同季遂乐说:“一会儿你就坐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徐时非看着徐聈清这般温和地跟女生说话,眉梢挑了挑:“怎么就等你一个了,不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吗?”
季遂乐搞不太懂这对叔侄的相处模式,但隐隐觉得徐时非有点……皮?
她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乖乖站在徐聈清边上当个工具人。
徐聈清复诊本来她也帮不上实质性的忙,会来一起也是徐时非的提议,毕竟唯独在季遂乐这儿有所好转这件事实在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稀有样本怎么着也得给医生瞧一瞧才行。季遂乐也同意徐时非的看法,虽说现状是她与徐聈清产生联系的桥梁,但如果真能根治,谁也不希望自己拖着个病体。何况只有抛开了所有外因,他们才能确认有没有必要继续跟对方试下去。
号叫到了徐聈清,徐时非陪他一起进了科室。耳科医生给徐聈清做了耳内镜检查,耳道鼓膜情况良好,没有任何异常。听力检查的结果比之前好了一些,他听到的声音还是会有断续、延迟的现象。
“最近有没有服用其他药物?血常规做了吗?体内是否有其他的炎症?”
徐时非一一作答,最后避开徐聈清,提起了季遂乐的事:“先前我也带他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也有可能是心理障碍导致的听力退化。但是两三个月之前,他遇见了他同学,跟他那个同学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能听得清声音。”
医生也没见过这样的病例,颇为意外:“是所有都能听见?”
徐时非摇头:“好像也不是,他能听见那个女生说话,与别人交流还是需要女生来转述。”
“那个女生今天来了吗?让她也进来。”
徐时非出去叫人,不到半分钟,季遂乐就钻进了科室。作为将来要长期待在医院的人,季遂乐起初一进到医院就会变怂,现在已经学会了对这个环境脱敏。只不过她到底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涉,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医生”就没了下文。
医生朝她招了下手:“你站到他旁边,我们再做一次测试。”
“好的……”
季遂乐绕到徐聈清旁边,徐聈清抬起头冲她笑了下,示意她放松。季遂乐莫名紧张地起来,小声问他:“我要帮什么忙啊?”
“待在我旁边就好,其他不用管。”
医生诧异地看着面前正常交流的两个人,有些怀疑刚才自己的检查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但第二次测试的结果还是没有变化,就像徐时非说的,徐聈清只是能听清这个人的声音,而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而形成了接收范围圈。
从医学角度判断,的确不像病理性失聪。
“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再去心理咨询,但听力受损不宜拖得太久,还是需要携带辅助设备配合治疗才行。”
“我们知道了,多谢医生。”
徐聈清与季遂乐先离开了科室,徐时非留下跟医生多聊了几句。季遂乐没太搞懂状况,但从刚刚医生说的那段话里,也分析出了个大概。徐聈清先前出了车祸影响到了耳神经,但实际上已经恢复好了,按理说听力也应该正常,可偏偏出了岔子,让他产生了听力受损、幻听的症状。后来徐聈清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判断他的症状是心理原因导致的,他至今还被困扰着,所以没有彻底康复。
季遂乐听说过会有人因为极端情绪封闭无感,失去嗅觉味觉听觉都有可能,但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徐聈清身上。她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情绪极其稳定的人,很能自我消化掉负面情绪,否则也不能成为这么多人的情绪依托。
原来他也有不能言说的情绪吗?
以前担忧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他成为他们的凭依,却没有人能带走他的情绪。他就像是一个收集情绪废料的回收站,已经到达了阈值,没有人帮他清理,水满则溢。
便是现在,徐聈清也时时刻刻照顾着她的心情,甚至于上次还会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