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爷爷最后的时候告诉我,让我不要再找他了。他可能知道什么,我却没有机会再听了。不,有机会,我们下一世一定会再见的。我下一世一定要听听他的解释。
“那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你过来报了信,我和你义父就下山寻找,可大路上却没有人。后来是有人从树林里发现了他,给我们带回来了。”梅姨欲言又止,“心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人还得向前看。”
我只知道,那个不管疯还是不疯都无条件相信我的人,这一世已经走了。
一夜噩梦连连,那黑脸、乞丐、爷爷、小五的脸在我眼前不断变换,盘旋。第二天我将近中午才醒,醒来头痛欲裂。我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可推门出去,发现关河梦已经站在门口,看似是在跟个仆妇聊天,实则眼神频频向我瞟过来。“孙姨,你再给我讲讲,那女子未嫁便失了清白,应该叫什么?”
那仆妇宠溺地说,“关小公子理那烂货做什么?小公子以后自可娶大家闺秀。”说着,二人发出刺耳的笑声,我的头更疼了。
只见关河梦径直走过来,略弯了身子在我鬓边悄声喃喃:“烂货。”那眼底的恨意,竟似要流淌出来。
我的脚竟好像被钉在地上。原来受辱后真正的痛苦是从这时才开始的,前面是义父义母将我保护得太好了,我竟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如关河梦这般孩童,尚且对我弃之如履,那岂不是在这一世,如果这件事情公之于众,我便会遭万人唾骂而死。我突然感到刺骨的寒冷,我抱着头,蹲在地上,不知蹲了多久。
义母发现了我的异样,把我抱回房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心儿不怕,有义父义母在。”在温暖的怀抱里,我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天已经黑了,听药童说关河梦又被打了,这次打得不轻,还跪在祠堂里。我本不想理他,可正好看见义父义母去祠堂,我站在院子里,就能听见关河梦的哭喊。
“她就是个烂货!从她来了开始,你和娘都不理我了。你不给我讲课,单单给她讲些傻子都会的东西。娘也不教我武功了,成日跟那烂货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她来了,我们家都散了。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烂货!烂货!”
“你这小子就是欠收拾!给你讲道理你不听,看我不打断你一条腿!”义父在里面狠狠拍了下桌子。
“玉堂,别冲动!”义母在里面劝解。只听哭喊声、拍打声、噼里啪啦的掉落声,还有三个人的争吵声,纠缠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确实是,他们才是血脉亲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我竟不知道我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多的烦恼,我是个多余的人。
于是我回屋,换了来时的棉袄。那棉袄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有皂角的清香,是母亲的味道。外面那件小厮衣服也补了补丁,内里的铜板却没有补上,可能是不知道这些线做什么用。我在想些什么呢。
我把点心打了包,喝了一肚子水,戴着义母送的金锁,趁没人理会,就从正门下山了。今夜无月,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我念着爷爷教我的口诀,“左右左左”,时不时转身回去判断方向。好久没下雨了,车辙也看不清楚,就这样,在森林里迷路了。
我真没用。
为什么不拿个指南针走,为什么不找个有月亮的时间出发,为什么不等雨后再走,为什么不路上做好标记。我反复自责,也于事无补了。我躺在地上,放空自己,也不知在等什么。
远处传来狼嚎的声音。我在庄子上住着,却没注意这边竟也有狼。
近处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