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的没错,她是被项侯送走了。
而这条逃亡路上,还不知潜伏了多少或杀她,或掳她的各路人马。
她比谁都清楚,项国她回不去了。
觉得她会为了这段不值一提的经历难过吗?
姬莹和太宰暗中联手,正在策划一场夺位阴谋,意图废黜色令智昏的项侯,拥立不到一岁的姬莹之子为君。
项候失去民心已久,这场阴谋必然得逞。他是生是死,只是时间问题。
红玉姬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纵然镜面扭曲,烛火颤曳,皮囊的冷艳也没有因此黯然半分。
她柳眉舒展,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淡漠到世间的一切再不值得入眼。
怀璧其罪,拥有美貌的女人就拥有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但她凭什么要白白担这罪名。
天下人要杀她祭旗,她凭什么就要乖乖受死。
“你退下休息吧。”
侍女服侍她上床歇下,吹了灭灯烛掩门退下。
大概是真的累了,她这觉睡得相当沉,沉到被一场困扰多年的噩梦纠缠着醒不来。
梦里她再次见到那个古怪的婴儿,扯着嗓子放声啼哭,撕心裂肺的哭声竟如亲历,一时分不清虚实,不禁叫她产生一个幻觉。
婴儿是她,她就是那个婴儿。
幸而她入了梦也足够警觉,判断出这种梦魇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很快就找到破绽,从无休无止的梦境挣扎着醒来。
她坐在床边,默咒唤出法阵。
一条黑蛟在法阵中翻腾,见红玉姬醒来更加暴躁不安,嘶吼着要强行冲出来。
红玉姬任它挣扎了片刻,方才打开法阵。
不料这黑蛟阴鸷狂躁,一经放出,凶相毕露,狠狠咬在她手腕一侧,雪白的腕口上顿时鲜血涌流。
红玉姬吃痛,瞳子里闪过杀意,扬袖挥出,蛟龙瞬时便被镇在了熊熊地火中。
这条黑蛟被李鹿玄锁了大半功力,置于火上无异于凡体肉胎,少顷就有烧焦的味道充斥屋子,那条本就光秃秃的尾巴直接烤蜕了一层皮。
正在这关头,门被叩响。
“夫人可起身了?”侍女在外询问。
红玉姬将蛟龙拢入影子,连刚才打斗的痕迹和焦肉味也一并抹去,恢复原样。
侍女端着水盆进来,拧帕子来擦脸,错眼瞄到了她腕口带血的齿痕。
揉眼细瞧,却什么也没有,她摇摇头,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继续服侍洗漱,并没有瞧见红玉姬隐忍的痛色。
离开旅店,红玉姬负伤坐进马车里,恍惚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她撩开车帷,是昨日那群男人,骑马佩刀,看他们走的路和她们是同一个方向。
这荒郊野外人烟稀少,百里都不见一户人家,只有一条干枯已久的河流。
日头晒,路途又颠簸遥远,红玉姬疼得有些厉害,她翻起袖子,腕口的纱布血淋淋,竟一直没有凝固结痂。
这蛟龙好生厉害。
当初她在师父的协助下收为几用,但至今未能完全制伏,让一向好胜的她颇感颓丧。
凡药是不能治愈蛟毒的,师父炼制的丹药已经吃完了,而以她的法力只能暂时阻止毒素扩散到全身。
红玉姬强忍痛楚,心下打算先进城,再设法和师父碰面。
她让车夫将车赶快些,终于要看到城池了,马车却突然慢了下来。
车夫告知她,路被堵住了。
前方发生了命案,死了一个男人。大概丧于非命,让他们不要过去,免得碰一身晦气。
“夫人,我们还是等官差处理完再走吧。”
侍女有些害怕,红玉姬已经戴上帷帽,撩帘走下车去。
那死者旁围着数个官差,附近还站了许多过路的人,表情俱都惊恐。
红玉姬隔着人群远远看了一眼,是驿馆里几个男人中的一个。
惨死的男人衣衫凌乱地躺着,尸首干枯不成形,脸上带着诡异的魇足感,就像是满足后的浓浓春情。
没有致命的伤口,曝在外面的脖子乌青发紫,有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爬痕,明显是蛇腹爬过的印记,大概是撞上了蛇妖,被摘走了精元。
红玉姬收回视线,围观的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随之人群中分开了一条路,一头蛮壮的青色娇蹄牛踏着笨重又欢快的步调,甩着一条油亮的尾巴挤了进来。
牛背上坐着一名束发少女,穿着窄袖长衫,足蹬靿靴,腰上扎一条革带,挂满了算袋、竹哨、弹弓、短匕、刀砺等物件,小小身板塞的像走街串巷的货郎,丁玲当啷摇了一路。
“借过,借过。”
少女扬着鞭子呼喝,无视命案现场,赶着牛笑嘻嘻挤进来,随手抓过一个路人,打听颛臾国怎么走。
办案的官差见她如此目中无人,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