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周扒扯着衣服,又拿起那根还拴着自己的项圈皮绳,无声反抗她对他的羞辱。
意思是,他又不是狗,凭什么要像狗一样被拴起来。
季罂示意昭炎,昭炎解开项圈,听她道:“你伤势既已大好,就自行离去吧。”
带他的这一路,她快被红玉姬的眼神杀死。
然而谢思周并不离开,他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神情悲戚又痛苦万分。
季罂不由地想起狼群包围时,他对狼首的愤恨,便问道:“那狼首与你什么关系?”
听见这两字,谢思周脸部肌肉抽搐,季罂显然戳中了他的痛脚,令他回忆起痛苦的经历,但他仍然选择闭口不言。
季罂向昭炎求证,“他好像不会说人话?”
昭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妖话也说不出。他被挖掉了舌头。”
“……”
“那会写吗?”季罂又问。
谢思周点头,又继续摇头。
季罂忽然觉得他脑子也不大好使,出去只怕活不了。
“那你会什么?”
谢思周低头思索了片刻,朝她摊开手掌。
掌心是两柄狼牙徽饰的弯刀,刀身遍布尖锐的锯齿,像排布的狼牙。
他具备基本武力,防身没有问题。
可惜落了单,离群的孤狼毫无用武之地,而且他还不会说话,可不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季罂不可能留这样的累赘在身边,她抬手召唤昭炎,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有几缕灵源从她身体流泻出来,潺潺如小溪流水,流向了谢思周。
这股灵源柔和温暖,是老妖怪封印的法力中最微不足道的一股力量,因为只能利他,对季罂可有可无,她未能及时发现也无可厚非。
但于谢思周而言,这股灵源无疑是最好的灵丹妙药,可以助他快速修复残伤,恢复妖力。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一路逆来顺受,任她摆弄。
这就有些意思了。
季罂把灵源挑在指尖,拨弄了片刻,又一缕一缕渡给谢思周,“我不养闲狼,你跟着我就要听命于我,为我做事。”
……
对于突然少了一头狼多出一个人这事,红玉姬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但灵枢很怕谢思周,躲在人鬼陵中不肯出来。
五龟还在好奇谢思周是如何康愈的,追着季罂刨根问底,还未发现不见了灵枢。
季罂当然不可能告知五龟真相,便学着那江湖骗子百试不爽的句式,“天机不可泄露。”
她们现在是去人奴集市的路上,照三不知回信中所言,朝南走就可以看到大型的人奴集市。
人奴集市设在闹市最深处,外观是腥臭嘈杂的人奴牲畜交易场所,实则是各大镖局借着贩卖牲畜的由头进行镖师押镖拍卖,规模十分庞大。
镖局中的镖师出身奴隶,他们被不善的主人卖,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父母卖,亦或是为了生存自卖为奴,也有一部分是来路不明的浮浪人。
这些奴隶的身契牢牢攥在镖头手中,镖头用身契操控他们,以最残忍的手段训诫,将他们锻造成钢筋铁骨般的杀手,然后再以高价聘给需要保护的贵族商贾,或者卖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
价格虽然高到离谱,但物超所值,镖局的生意一直不愁。
今天她们来的很巧,正好赶上了第一波拍卖。
昭炎在二楼上买了最方便观看的隔间,待遇不同于楼下买家,因为有专人送来镖师的等级册板以便事先了解。
册板上是今日拍卖的人奴,每个人画有兽类做代称。
五龟不懂,“他们为什么用羊虎标识?”
红玉姬把翻完的册板递给趴在凭几上的季罂,季罂一边翻看一边道:“当然是直观啊。你想想,虎是百兽之王,那山中无老虎时,谁敢号令群兽?”
“是猴子。”五龟脱口道。
“所以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吧。”季罂朝她眨眼。
“嗯嗯。”五龟点了点头,又皱起秀气的眉毛,“可是猫那么小,应该还没有羊厉害吧,为什么能排在猴子后面?”
季罂反问:“虎出师于猫,你说谁最厉害?”
“这样的吗。”五龟似懂非懂。
听她说还难以理解,亲眼看到才最直观。
第一场出的是羊字号,价格相对低廉的镖师。
但健硕的体魄还是让一些没经验的买家惊叹连连,喊价声在大堂上此起彼伏。
喊到百金的时候,五龟担心后面会是天价,手心直冒冷汗,“季罂姐姐,我们还不喊吗?”
季罂在凭几上惬意地翻了个身,扯着袖子又将脸盖了盖,“不急,到了虎字号再看。”
已经是牛字号,拉上来的镖师牛高马大,形同巨人,体格上显而易见强出羊字号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