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挨挨蹭蹭到贾轩处时已是黄昏时分,贾轩留他们吃晚饭,两人应了,见张省、贾营也在侧,几人玩笑几句,却找不到机会与贾轩说话。
贾轩这日兴致异常高涨,吃了饭对他们道:“今日月圆,你们也别急着走,咱们去醉翁亭上喝酒去!”
“醉翁亭?”众人齐齐问道。
“就是陶然亭,爷爷刚改的名。”贾营抢先答道。
贾轩道:“原来的名太俗,既然我在这儿,这座亭子就供我们饮酒作乐,岂不畅快,快走快走!”
几人到了亭子上,仆妇们已经备好了酒,四人对坐,贾营坐不住,猴儿一样东窜西跳,贾轩也不管他。
贾轩先饮一大口,一壶酒“咕咚咕咚”喝下去,显是畅快极了,才抬眼问崔筠道:“说吧,今日过来何事?”
崔筠想了一下,借口道:“今日也是无趣的很,来跟贾爷爷聊聊天。”
贾轩嘿嘿一笑,给崔筠斟了一盅酒,塞到她手里,催道:“快喝,喝了就聊。”浮光要去接那杯酒,被贾轩避过,崔筠便接了,仰头喝下,然后问道:“贾爷爷,不如,给我们讲一讲秦相的事儿吧。我初来庄上时,您提过他,我还挺好奇的。”
贾轩了然一笑,道:“丫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好,老头子好好跟你们说说,你们年纪也大了,也该听听秦相的大名了。”
夜风微凉,山月醉人,贾轩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
“要从前朝说起了。
那还是前朝的景佑十年,你父亲崔松陵和秦京同时高中,你父亲是榜眼,秦京是状元郎,当时他两人家世清白,学识极佳,你父亲刚直,秦京圆滑些,但都是极出色的青年才俊,不久后他们双方娶了亲,秦京娶的国公府宁氏家风极正,家中只有一个女儿,这为他出了大力,因此你父亲远赴宁海、秀州之地时秦京早早在京里升了官,从翰林院升到六部,眼看着要到宰相了,偏偏出了宫破之事。
那宁国公随先帝被俘,府中众人不愿受辱,大多自尽了,满门忠义啊,连秦京唯一的儿子都随着宁国公府去了。只有那秦京,这么多年,谁也没看透他。他被掳到夏国,反而做起夏国的走狗,奴颜婢膝,在夏国待了一年就被放归,他又不知施了什么伎俩哄住小皇帝,一个投降的俘虏硬生生做到了当今宰相,周国之耻,周国之耻呀!”
贾轩越说越激奋,灌下一大壶酒方才冷静下来。
崔筠想象城破时的惨烈景象,那时她才七岁,许多事情记不得,却想到那时宁肯自尽不愿受辱的宁国公一家,很是敬佩。问道:“秦,秦京他就不顾那个唯一的儿子吗?”
贾轩道:“怎么能不顾?你看他如今收了那么多义子,为着什么呀,定是心有悔吧。”他似乎又想起一事,道:“说起来他的义子,他现在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偏偏生不出儿子来,因此收了许多义子,他最宠爱那个薛放,你们道是谁?”
“是谁?”浮光问道。
“健康薛氏你们可听说过?”贾轩问。
三人齐点头,薛氏名声甚大,当时夏国打到健康,就是薛氏一族守城,夏国竟不能入,朝臣们劝皇帝定都健康,以图北归,毕竟有薛氏一族坚守。皇帝却不愿,强行南下,不久后,薛氏以叛国之罪下狱,健康最终也丢了。”
贾轩想起这段也是唏嘘,将桌子拍的震天响:“天要亡我大周,良将死,奸佞安,天要亡我大周。”
几人猜测其中关节,张省问道:“难道薛放竟与健康薛氏有关?”
贾轩点头,“可惜此人心术不正,偏认贼人作父。”
崔筠又问道:“您说认贼作父,薛氏谋逆一事难道与秦京有关?”
贾轩白了她一眼道:“当然了,秦京就是皇帝的走狗,不然他怎么坐上宰相的位置的!”
“既然如此,他怎么敢将仇家带在身边?”张省问道。
贾轩道:“秦京多智,或许用了什么手段逼迫薛放也说不定。哎,我说到哪了,被你们打岔都忘了!”他一拍大腿,兴奋道:“这时候该说你父亲了。”他自然是看向崔筠。
“你父亲这人吧,做官的时候过于刚直,得罪了不少人,所以那么多年了,他通判、主簿这样的官都做过,堂堂榜眼郎呀,真是可惜。不过这也成了你们的福气,你们不在京里,才没被牵扯进那一场祸事,不然如今你哪能在这里听我说话!”
崔筠听他说了一半,也是着急,催道:“您快说说我爹爹的事!”
贾轩悠悠道:“急什么,慢慢来,慢慢来。”这才悠哉悠哉继续道:“当初小皇帝要迁都南下,你父亲极力劝谏,一天一封奏折,小皇帝虽不听,却注意到了你父亲。哎,不对不对,你父亲任上有许多功绩呢,你想不想听?”
他许是喝的多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崔筠将酒壶推向他处,笑着催道:“快说,快说。”
“原来小皇帝早就听说过你父亲的大名。那还是他在秀州做司录,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