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是清河镇上锦绣坊的掌柜的,他们老板何德贵是江苏巡抚的小舅子。
有了江苏巡抚这层关系,何德贵在清河镇上,就连县太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桃花村是近几十年来专门养蚕的村子,每次锦绣坊的人来收蚕丝,都是压价厉害,上好的一卷蚕丝,不过才给一两银子。
村里人敢怒不敢言,加之他们都没出过远门,也没什么远见,如果蚕丝不卖给锦绣坊,也就只能烂在手中。
下个月的夏至,就是何德贵的姐姐,江苏巡抚夫人的生辰宴,所以何德贵亲自来到桃花村,想要他们早些交出蚕丝,来做一条百鸟裙给巡抚夫人贺生辰。
这蚕才开始养,根本来不及交出蚕丝。
何德贵见此直接带人要砸了村中所有人家的养蚕房,身为村长的云贵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生意。
想着书中有记载,改变蚕房里的光亮,让蚕误以为天黑天亮,就可早日结茧。
偏偏在这个时候何德贵看见了云点墨。
这人啥都不好,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好色。
如此佳人在,他心儿魂儿都没了,只想着要得到她。
也丝毫不介意云点墨的痴傻。
可是云贵和大脚婶就这一个女儿,哪里愿意让云点墨跟了何德贵。不说何家除了正妻,还有五房姨娘,听说这个月初,还抬了一个平妻。
这么乱的家庭,大脚婶哪敢让云点墨嫁过去。
本以为何德贵会不依不饶,没想到他居然挺好说话的,便说自己开玩笑,还给了定金,让云贵早点把蚕丝交出来,只是给定金时,他让云贵签了一个协议。
云贵为村长,也识得一些字,看了大概没什么问题,就签下了名字。
临走时,何德贵道:“云村长,这蚕丝要是交不出来,你可是要赔我十倍的违约金。”
云贵一听,愣住了!
十倍!
他在拿起协议一看,发现在协议上的右下角好像用红色的笔写着什么。
云贵有些色弱,起先虽然仔细看了,却也没看清楚。如今听见何德贵这么说,便叫了在私塾读一年书的大儿子来看,只见红色的小字写着十倍违约。
名字签了,云贵只得咬牙认了。
好在书中记载的办法有用,养的蚕真的提前吐丝结茧了。
谁知道今日居然闹了耗子。
养蚕房里结茧的蚕丝全被耗子咬烂。
李掌柜先示意那些人松开云贵和他那两个儿子,然后颇为得意的看了一眼云贵家的养蚕房,又捏了捏他那两捋小胡子,“云村长,如果交不出来蚕丝,可是要赔十倍的定金,那就是二十两银子。”
云贵虽然是村长,但是桃花村贫瘠,养蚕一年也不过赚两三两银子,他哪里赔的起二十两。
李掌柜又道:“我家老板都不嫌弃你家姑娘痴傻,你们还担心什么?何老板说了,只要她嫁入何家,就是何家的六姨娘,这二十两不用赔了,还要给你们十两银子。”
说罢,李掌柜就要让左右去抢人。
大脚婶慌了,她忍住被踹的疼痛,拦在云点墨的房门口道:“这怎么行,我家丫头才十六岁,怎么能嫁给何老板为姨娘。”
李掌柜听见这话,就不高兴了,他冷着脸道:“姨娘怎么了?你家姑娘就是一个傻子,我们老板肯纳她为妾,也是抬举她了。”
大脚婶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李掌柜吹着胡子冷笑道:“不行也可以,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赔偿的事。”
“赔偿……”大脚婶一惊,二十两银子,他们家根本拿不出来。
“对,赔偿。”李掌柜拍了拍袖子,满脸嫌弃的走到云贵家的养蚕房间门口。
先前云贵家的三个儿子已经将老鼠打死了不少,整间养蚕房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结好茧的蚕蛹散落一地,好些都被老鼠咬烂,别说交出做百鸟裙的蚕丝,这里能用的蚕丝,估计手绢都不够。
见此,李掌柜勾了勾唇,很快,他将勾起的唇角放下,“啧啧”了两声,“这蚕丝你们可能是交不出来了,那就赔偿吧。”
说着,他拿出了协议。
“那个……这……”云贵有些慌了,就算卖光家里所有东西,都凑不齐二十两银子。
云家二嫂和三嫂带着孩子躲在一旁偷看,三嫂张妮还比较淳朴老实,二嫂桂花则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她没啥想法,就觉得不能让家里砸锅卖铁。
想到这,她站了出来,来到一旁嘴里还讨着哀求话的大脚婶身边,小声道:“娘,我们家哪里交的出来二十两银子,不如就依照李掌柜的,把丫头嫁过去,好歹何家也是清河镇的大户人家,为姨娘也不亏……”
桂花的话刚说完,大脚婶一巴掌打过去,随后“啐”了一口道:“你这赔钱的家伙,乱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