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没有一朵云彩,只有轮艳阳高挂在宛若被水洗过的天上,金灿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下,没有夏日那股灼热的温度,温暖适宜。
御花园池塘波光粼粼,像是撒了吧碎金,常青树下,沈之窈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掩唇而笑的崔可桢,正在懊恼为何不假思索那句话就脱口而出。
“王妃,认为我该是个怎样的人呢?”
最起码,不是现在这样,她认真想了想,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与崔可桢的交集都是少之又少。
要不是从旁人口中了解;要不是见到崔可桢众星捧月;再就是,京城中诸多贵女对她推崇追捧。
而私下如此模样的崔可桢,她从未见过。
周全,明理,公允。
更让她知道,所谓京城双姝中的君子兰,名不虚传。士族贵女气度,不仅是在礼仪姿态之间,更是崔可桢所展现出来的品质。
许是见她许久未曾回话,以为难以回答,崔可桢缓缓转身,扫视御花园中言笑晏晏的贵女,轻声叹息:“王妃以为我会和大多数贵女一样?其实,王妃也莫要怪她们,花房中呵护着长大的金枝玉叶们,娇养惯了,乍一见到边关猎猎野风下催生出的灿烂,难免有些不习惯。”
“她们不过是没有见到过花房外的景象,若有一日...”
若有一日什么?崔可桢没继续说下去。
仅沉默几息,崔可桢含笑向她行礼:“望王妃恕罪,瞧见位故人,我先行告辞,去打个招呼。”
略略颔首,瞧着崔可桢远去的背影,心中总有股疑虑挥之不去。
总觉得崔可桢...有意亲近于她。
就连自称,都从第一次的臣女,变成了我,更为亲昵。
她琢磨不透崔可桢的意图,却直觉她并不会害自己,奇怪的是,她不排斥这种亲近。
移开视线,默默看着众人三三两两的身影,嬉笑娇嗔的神情,忽而吐出口郁气,杜憬卓其人,眼光不错。
活动下双肩,准备去熹昭殿中找找范若婉。
“啊!”
“噗通”
“啊!快来人!崔姑娘落水了!”
“来人啊!有会水的婆子吗?不要侍卫小厮!”
“噗通——”
几乎是同时,她抬脚就往池塘处走去,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贵女不约而同地往前挤去,人头攒动,她根本看不到池塘中的情景。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落水了?
能把人救上来,没事就行,还管什么男不男、女不女?
啧,不对,这里是京城,若是真让个侍卫或者内侍将崔可桢救起,那不得要顶着全京城的风言风语?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
转身给秋金使个眼色,秋金立刻知意,往前面挤去。
可不要什么事才好。
在身份加持下,她很快走到前列,却瞧见本该下水救人的秋金,脸色难堪的站在池塘旁。
“人呢?”
“禀王妃,奴婢来到时,崔姑娘已经被安远伯爵府家的世子救上来,抱去太医院了。”
乍听此话,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完蛋了,她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崔可桢将要面对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居然是安远伯爵府蒋世子救下的崔姑娘。”
“那个纨绔来宫中做什么?”
“据说是和几个宗室子弟,进宫前来拜访太后娘娘。”
“这下完了,大家都看到蒋世子救下崔姐姐,手还放在,放在...”
......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扫目看去,周遭贵女们,交头接耳地凑在一起,神色间或担忧,或兴奋,或惋惜。
她突然觉得挺没意思,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有些人都是一副样子。
而她却不一样了,脚尖微动,正要上前。
身后却突然传来声暴喝:“有空在这嚼崔姐姐的舌根子,不如想想今日入宫是做什么的!?”
转目看去,柳子妗杏眸圆瞪,眸中恍若燃着熊熊烈火,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广安候府的女儿,所言多少有些力量,不过是群十几岁的小丫头们,经此怒斥,垂头纷纷散去。
待到人群散去,眼瞧柳子妗朝她走来,以为又要冷嘲热讽,不耐与她多做纠缠,转身欲走。
未料,柳子妗低眉垂目,深深行个福礼,再抬眸时,眼中水光一片:“王妃,拜托您,去求求九殿下,救救崔姐姐吧!”
深秋的暖阳照到身上,明明是温暖的温度,她却感到从背部蔓延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绕过御花园,她带着秋金步伐匆匆的往宫门处走去。
托词身体不适,她已经向娴妃告辞出宫,只是不知...找不找得到杜憬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