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过手炉,春联却被杜憬卓拿起。
“我来。”
那行。
她从善如流地把浆糊递到杜憬卓手中,反正她从小最擅长的就是看春联贴没贴歪。
心安理得地揣着手炉,往远处站了站,她指挥起杜憬卓:“诶,殿下,往右边来点,那位置好看!”
“再高点,再高点!”
“左边那个往下来点!”
杜憬卓修长如润玉的手指,拿着与他周身气质极为不符的木栓,沾着粘稠到快要凝固的浆糊,刷上春联,听从她的指挥,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竟然生出几分慌乱之意。
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皑皑雪景,身穿红缎面白狐毛的少女立在其中,含情桃花眸轻轻弯起,像是被雪景映照,闪着莫名的光亮,正满面笑意瞧着眼前手忙脚乱贴春联的男子。
悄然地,燕安不知从何处走到秋金身侧,他眉眼含笑,压低声音:“这还是第一次书房院落贴上春联呢。”
自从王妃嫁入皇子府,这座府邸才算渐渐有了人气,往年都未曾贴上的春联,终于在王妃入府的第一年,由殿下亲自贴上。
“你们王府都没人贴春联吗?”瞧着秋金怜悯的眼神,他梗了梗,识趣地不继续这个话题。
瞧着殿下手忙脚乱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笑出声。
真好啊,殿下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像是沉寂的古谭,没有波澜,宛若滩死水。
现在殿下更像是个真实的人,有情绪,会开心。
除却王妃,再没人能让殿下如此高兴。
真好,真希望日子就能这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好不容易贴完春联,是要到府外燃放炮竹。
自从来到京城,沈之窈可在没名正言顺地放过炮竹,这样热闹的事,身为皇子府的女主人,她定然是要瞧上一瞧。
拉着秋金,抬脚就往府门处走去。
春翡早已安排好一切,还特意为她准备长长的木柴。
她偏不用,蹲下点燃鞭炮的引线,她捂着耳朵,像是仓皇逃窜的兔子一样,直往台阶上冲。
待到安全的地方,她转身放下双手,恰巧鞭炮也在此刻响起。
倏地,温热的触感落在她耳上,一双手捂住她耳朵。
蓝色硝烟升腾而起,红色的碎纸落在雪地上,火药好闻的味道钻入鼻腔,只有炸响地“噼里啪啦”声在此刻变得朦胧。
鞭炮燃尽,她拉下杜憬卓的双手,对上他垂下的双眼:“殿下,我不怕鞭炮。”
“嗯,我怕。”
“啊?”
你怕你手捂在我耳朵上?
瞧着沈之窈吃惊的模样,杜憬卓暗自懊恼,下意识就这样做了,但怎么就找了个这么烂的借口?
他怕什么鞭炮?他都能往旁人家里扔炸药。
眉目未动,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嗯,须得接触旁人,方能缓解。”
这...这样吗?沈之窈将信将疑地瞧着一本正经的杜憬卓,太正常了,跟平日里也没什么差别。
算了,这厮也不像会开玩笑的样子,还真有这种毛病。
真是稀奇。
就在此刻,隔壁府上也放起鞭炮。
几乎是同时,她松开拽着杜憬卓的衣袖,抓住他的手,怕他听不见,大声说道:“要是下午去宫中的路上有人放鞭炮,我就拉着你!”
手渐渐握紧,杜憬卓唇畔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轻轻应了声:“好。”
就是这样一直拉着,他也愿意。
*
冬日夜幕,总是到来的格外早些,宫宴散场,又开始零星飘落细雪。
在静默悄然的街上,马车压过青石板的声音吱呀作响。
待到九皇子府门前堪堪停下,一只指节分明的素手撩起车帘。
食指上的翠玉指环折射檐下暖色灯火,竟生出几分温润光泽。
杜憬卓缓步踏下马车,转身抬手,轻扶沈之窈下车。
踏下马车,沈之窈心中还惦念着秋金备下的涮锅,快步踏入府门,又在红梅踏雪灯笼下,猛地顿住脚步。
好像还有个人来着...
转身看去,杜憬卓轻裘缓带,从容不迫地缓缓走近,灯火晃动,映在他白玉面上,微微上挑的凤目,竟比平日里多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怔了怔,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算了,她不愿去深究,主院里还有涮锅等着她呢!但总得要跟他道声别,再高高兴兴地回去。
待到杜憬卓走近,微微福身:“殿下,夜深露重,我先...回院了。”
杜憬卓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停顿一下,方才听到他冷冷清清“嗯”了一声。
轻裘宽袖从她眼前略过,熟悉的冷香拂过她鼻尖,起身抬眸,杜憬卓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