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2 / 2)

下棋有时候也是一种博弈,只是相比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厮杀,这更能品悉人心,薛子衍无疑是激进的,他的风格有时狠辣杀的片甲不留,有时又气定神闲慢条斯理欣赏对方如困兽般挣扎的模样。

薛长白则不同,他的风格温和却沉稳,透着一点不慌不忙又游刃有余的气态,棋盘上的局势没过多久就分明了起来,白子占了上风,一下就破掉了方才困兽之斗的局面。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将你的名字记在族谱上,百年后,你的子孙后代皆是我薛氏族人。”

“你母亲活着,想来她也愿意,人死不能复生,徐家已经没落,当年徐叔年犯下死罪,你母亲若是能早一点像我坦白,也许我还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也不至于让她颠沛流离,受了那么些苦。”

薛长白目光落在薛子衍身上,他最开始是不知道徐书棠有了身孕,那一夜二人醉酒导致意外发生,他还未来得及回家禀报父亲与族老,便发生了后面那些情况。

当时他一下子便愣住了,巨大的恐慌袭来,他连夜去了徐府。

徐府早就被判了流放,他找了好久,才得知徐家五姑娘不堪折辱,当场一条白绫了却了性命,这个消息如雷天霹雳,将他震的久久缓不过神来。

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那一年里,母亲与他的生活更加艰难,他本就是庶出不受重视,若不是这一次徐家的事情让他在父亲面前露了脸,他会更加被排挤的过不下去。

后来有一日,父亲忽然让他娶永阳王家的女儿,他大病初愈,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父亲见他消极自废,心中也产生了放弃他的想法,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薛长白后来想通了,人不能总是任性,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

八角麒麟兽炉里缓缓徐徐升起一阵烟雾,薛子衍沉着眉眼,目光冷而淡,看着面前的棋局,黑子被白字包围了起来,俨然就是一丝出路也没,但他手腕轻转,手指拿起另一颗棋子,霎时棋局活了起来。

薛长白眸中划过一丝意外,他小看了这个孩子,他能在严丝合缝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轻而易举就扭转了局面,他目光微凝,须臾后,忽然笑了。

“你母亲将你养的不错。”

薛长白缓缓道。

闻言,薛子衍忽然抬眸,随着他落下最后一子,局势明朗,白子再无翻身之地。

“你输了。”薛子衍沉声道。

薛长白哑然,沉默了一瞬。

“你说错了,她并未教过我什么,我出生未足岁时,她就已经神志不清了,清醒的时候提起你……”薛子衍顿了顿,看着那张和他有几分像的面容,忽然厌恶至极,他冷冷道:“都是恨意。”

话说出口,薛子衍脑海里也浮现出来很久远的画面,那一场冬日里的雪,将一切罪恶腌臜都埋盖,那是她少有的理智回归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倒在他的腿上,很小很小的声音响起,她说:“对不起啊……”

当时的他并不能体会到母亲的心情,只是一向沉寂平稳的心因为这句话重重跳动了一下。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后悔了,后悔给自己都孩子灌输的都是恨意,后悔明明恨极了他的父亲却还是要生下他。

只是因那场大雪所有声息归于寂静,他没办法问她,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她为了什么给他道歉。

只是都不重要了,等今夜结束,一切都成了过往,他会有新的生活,会有爱的人。

薛长白瞳孔骤然一缩,面前的茶水被推倒,他手里的棋子滚了一圈,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动静。

薛子衍忽然起身,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守着的内侍缓缓打了个哈欠,而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眸,接着他缓缓睁大了眼睛,像是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大殿里突然冲进来乌泱泱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韩延清。

见此情景,薛长白温和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眼眸幽深,看向薛子衍。

“信王在百里之外,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吧?”薛子衍沉声开口。

这几日京中消息闭塞,上下严查,除了赫连毓这一变故外,就是两日前,薛长白曾暗中送出去一封信。

虽然信未截获,但是从种种蛛丝马迹推断,他早已暗中归了信王。

见事情败露,薛长白冷笑了几声,“不愧是我的儿子,好的很。”

“只是殿下马上就要成功了,不知你们还能撑几时。”

薛长白复杂的看了薛子衍一眼,若是前些时候,他对他还有期盼,不过现在,他们最后一丝父子情分都没有了。

正如那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只有输赢,没有对错。

韩延清走上前来,吩咐人将薛长白带了下去。

他目光凝重,缓缓看向外面漆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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