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那玉珩。”
和田碧玉的质地,刻祥瑞饕鬄,最重要的是——徽纹乃是谢氏的小篆。
此人……竟是她名义上的五叔。
这倒着实令她有些尴尬,真怪不得她。
谢卿语心里哀叹了声,要知道她本就鲜少去谢宅,一年到尾零星三四次。
每次前去,谢施总提及她有位五叔,名谢怀,是谢老夫人的嫡幼子,可她从未见过。
因是老蚌生珠,谢老夫人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门阀贵妇皆笑,这位谢五爷怕是要养成了招猫逗狗、桀骜不驯的公子哥。
谁料她这五叔十分争气,惊才绝艳、满腹经纶,因而十七科举登科及第,后入仕,如今更是经世大儒,先前的太子太傅,连太子也得礼让三分。
如今之所以回到洛水之地,不过是静心养病。
怪不得方才郑裴那样崇贵的身份,还要带了些恭敬的礼节。
若是美玉带瑕,唯一不好的便是这位五叔身子骨不好,是位泡在药罐子里的玉人儿。
谢卿语眼见着这位五叔简言意骇的问了句后离去,连个眼神也没留给自己。
果然,和阿爹说的一般——性情疏冷。
她带着窈娘回到长寿堂时,却迎面撞上了甄氏的另一个陪嫁丫头顾嬷嬷,常年一副笑模样。
顾嬷嬷眼尾落了鱼线般的纵横,“三娘子回来晚了,侯夫人忽而有事先行乘了马车回去。正巧我们老夫人清闲,您可在这小住几日陪着唠唠嗑。”
名为唠嗑,实则是将她做了献予神龛的祭品。
祭这昏聩荒诞的郑宅。
谢卿语心头蕴了点怒意,她再痴傻也明白了,自己被大夫人做了顺水人情推给了甄氏,促成给郑裴选妾。
人果然贪心,有崔氏望族的侧室,还要纳谢氏的女郎做妾,莫非真要把郑裴装点成名门贵女的收容地。
可惜了,若甄氏知道自己是她那早亡且恨之入骨的儿媳,只怕要骇晕过去。
她彻底沉了脸,秀眉微拧,也不再顾忌什么虚头巴脑的颜面,福了福身,“那当真不巧,还请嬷嬷替卿娘辞谢老夫人的好意,我阿兄近些日子过生辰,还得回去忙。”
“妳!”
顾嬷嬷仿佛没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小娘子,咬牙暗骂了句,看着温软可人的,竟是个煞星。
可老夫人说了,务必留住此女。特意请了长鸣寺的善空主持算了,这谢三娘子与侯爷算是极好的姻缘!
她刚想拿郑府压一压这桀骜的小娘子,谁料谢卿语根本不给她机会,转身便一阵风儿似的走向宅门,窈娘紧跟着,困顿不已,“娘子,咱们怎么回去才好?”
谢卿语步履如风,看起来潇洒,实则她也迷茫,这郑宅在洛水北,谢宅在城南,附近并无可租赁的油青马车。
细雨靡靡,打湿了她裙尾。高檐听雨,重山宿了垂雾,遮住了胡同小道,更是难以出行。
眼见顾嬷嬷就要撵上,谢卿语焦灼地眺望着,只盼有来往的车夫。
“三娘子。”
就在她咬牙决意淋雨而行时,清脆的声音自雾中而来,包了兰苕色头巾的书童碎步跑近:“您一同上马车吧。”
窈娘从前是谢施的婢女,似是见过小厮,笑道:“三娘子,这是老宅伺候五爷的青宁。咱们当真是好运,五爷竟还没走!”
谢怀竟还没走?
她心一横,眼下也无其他法子!
谢卿语上了马车掀开垂帘,男子身披了层鸦青杭绸的薄袄,半倚着软壁,阖着眸不语。
这马车中还置了几寸的温炉,放了莹瓷的药壶,还有剩了半碗苦药的杯盏。
夏日里披袄、温炉煮药,当真是……
谢卿语思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五叔身体当真是差的可以。
就在她望着眼前之人出神时,对方却赫然睁了眼,瞳仁竟是微澄的淡色。
太过于干净,如一池春湖鸳水,漾了溶溶月色。
很难不让人溺入其中。
谢卿语怔神之际,对面之人先开了口,“可读过《女戒》?”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侧身靠近了一寸,“五叔,你说什么?”
谢怀神色微冷,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对上少女钗横鬓乱,往下轻薄的衣衫半湿,露了玉隆半寸,显了旖旎风光。
他只能又闭了眼,喉结微动。
在谢卿语不解的目色中,他赫然卸了薄袄,扔给她,“穿上。”
谢卿语低眉,看着自己几乎湿透的上纱领口,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瞬间脸色刹红,连忙合拢了薄袄,恨不得立刻埋进地里不出来。
她宁可湿着走回城南,也不愿在这窘迫的空间里和谢怀共处。
“多谢五叔。”羞耻归羞耻,她还是得道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