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零零,你看看我,我还有话没跟你说,你看看我!”
楚昭打开手机,连续按了几次才拨通周叙白的电话,“我给他打电话!零零姐你坚持住,我给他打电话!”
崔如霜松不开凌知雨的手,拼命地按床头呼叫铃,“大夫!大夫!”
凌知雨费力地启唇:“你们……别急。”
她眼前发黑,只能看见眼前晃动的虚影,她随手抓住一个人,在她耳边说:“周叙白,要好好活……”
“周叙白在楼下了!”楚昭冲到病床前,吼道,“周叙白已经赶到医院楼下!凌知雨你坚持住!”
“有什么话你自己对他说!”
凌知雨断断续续地发声:“不要见……要,要活,好活,着……”
下一秒,她松开了崔如霜的手。
“小雨!!!——”
///
周叙白在等电梯时接到楚昭的电话,对方怒吼问他在哪里,听筒里隐约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他心跳蓦地停了一拍,随后是疯狂地跳动。
周叙白抱紧了怀中的雪纳瑞,飞奔上楼的过程中撞到了好几个护士和医生,连雪纳瑞也被他焦急的情绪感染,不安地叫着。
他刚一拐弯,就听到走廊尽头的病房里传来崔如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紧接着,几个医生护士奔向凌知雨的病房,他听见一个护士对旁边的人说。
——那个胃癌晚期的年轻小姑娘不行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时间开始变慢,空间飞速旋转,周叙白手一软,那只雪纳瑞从他怀里跳下,跑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病房前的。
纯白的房间里有人在哭,有人晕倒,有人红着眼揪着医生的领口叫他好好治病,有人终于看见了他——
陈青絮扶着晕过去的崔如霜,泪流满面地对站在门口木然的周叙白喊:“这是零零留给你的!”
一封信。
周叙白接了信封,看向床上早已没有声息的凌知雨,转头出了病房。
他在门外的塑料椅上,拆开了这封信。
信纸是张不知从哪里扯来的A4纸,字迹前面娟秀后面略有凌乱,上面是淡淡的铃兰香。
『
周叙白:
见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人世。虽然这样说很唐突,但我还是要说,不用面对面跟你告别,真是太好了。
我不擅长处理分别的场面,尤其是面对你,有很多话不知怎么说出口。
说我爱你,说我不爱你,怎么说都不合适。
说不爱你是在违背良心,说爱你却又有那么多不合时宜的问题。
打开这封信的你已经知晓所有真相,没有在车站的偶遇,没有恰好是同一目的地的朋克少女,没有善良到陪自己有好感的人寻找零零的真相,没有在一个个暧昧的夜里我冷漠的嘶吼。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巧合,都是我刻意为之的骗局。我这样的一个欺诈者,骗了你的所有,却没有骗你的爱情。
人在面对死亡前总是恐惧而坦诚,所以我把这些话写在信里,再转交到你手上,我的是非过错,于我是身后过往云烟,于你自是全由你来评判。
你患病以来就有了去南京找零零这个执念,不知它为何而来,但你偏偏一意孤行前往。前几次我也跟在你身后,坐同一节车厢,住同一家酒店,去同样的景区,永远和你保持看见却不触及的距离。
唯一的接触,就是在回程时,想方设法送你一朵雏菊花。
雏菊,花语是藏在心底的爱。如同我希望你知晓,却又怕你真的知晓,于是只能通过花来寄托我的感情。
但每次你都不记得我,我煞费苦心最终徒劳,我以为这次也一样。
我考虑过你会记得我,但我没有时间了。我的生命进入倒数,明年的六月我没办法再跟着你到南京,再送你一朵雏菊花。
我不想让你秉持着荒诞的想法,义无反顾地奔赴一个永远见不到的人。
我向黄泉,你在人间,这不公平。
索性让你把我忘了。
可你却偏执地喜欢上那个我,即使我穿着打扮都是你曾经不喜欢的,但你还是喜欢上我。
我欣喜,又惶惶然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应该拥有你的爱情。
我能给你的爱是短暂的,转瞬即逝的,远远比不上你接下来生命的光景。于是你在南京就看到了那样反复纠结、自相矛盾的凌知雨。
我无法给你同样对等的回应。
但现在我可以说,已经死了的凌知雨可以堂堂正正没有顾忌地说。
周叙白,我爱你。
我爱意气风发的你,爱风华正茂的你,爱高高在云端睥睨众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