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桑提起了易廉,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俨然是吵架的前奏。
易遥想,林桑确实足够了解他,知道如何戳他的痛脚。他有时也足够纵容她,别人如果敢这样说,他绝不会这样轻轻揭过。
他深吸几口气,终于压下了火气。
这些年他有时也会有些懊悔,那么多的时间他们竟然都在吵架。但如果再重来一次,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们那时候对彼此都是了解有余而理解不足,他又急于靠近,怎么可能不争执呢?
“林桑,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明明只要站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会有,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了,开始的时候林桑会回答,但他也只是用耳朵听一听,从没用脑子想过,因为她的回答不是他想听的,所以就自动过滤了。后来他问,她直接懒得回答。
今夜易遥又问,她反问,“站在你身边,做金丝雀?”
易遥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对林桑究竟是什么呢?喜欢,爱,还是只是执念?
他分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她。要她一直在自己身边,要将她牢牢捏在手心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他不懂林桑为什么拒绝,他以后一定会对她好啊。
“我和你旗鼓相当,你站在我身边,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你为什么不放弃手上的一切,来做我的情人?”
易遥怔了一下,继而脸沉了下去。
林桑摊手,笑道,“看吧,你连听一听都会生气,又怎么能要求我答应?虽然你总是说你愿意听我的想法,但实际上你一个字都没好好听过。别告诉我说什么你可以改,你知道的,有些东西天生就是改不了的,而且如果真的改掉了,你也就不是你了……你不会愿意的。”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遥,我们之间的问题本来就不在于沟通,你和我理念不同,也没办法求同存异,退一步来说,在追权逐利这方面,我们太相似了,甚至是像另一个自己,这样的两个人是无法长期共存的。”
林桑停顿片刻,易遥沉默的将茶杯向她推了推。
林桑没有接过,摇头道,“方圆枘凿,何必呢?”
易遥盯着她搭在膝上的手,笑了笑,“未必所有人一开始就合适的,否则为什么会有磨合这个词呢。”
“好吧,看来我们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了。”
“我爱你,林桑,十几年我都等了,更长的时间我也能等得起。”
林桑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书房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当然是笑你了。这十几年啊,这三个字我少说也听了几千遍,只是每次你说这个的时候,估计连你自己也不清楚你心里对我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次次都糊里糊涂地说出来,说了这么多遍,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我怕你还没骗到我,就先把自己骗了。”
易遥也不禁跟着笑起来,很快,他收敛了笑容,点了一支烟,“林桑,你一向都很了解我,有时候比我自己都了解我。”他沉默地吸着烟,忽然话锋一转,“正因如此,你比谁都清楚怎么坏我的兴致。每次和你谈起风花雪月,你总是像做数学题一样分列清楚。”
就像一个干渴的人,只想吃下面前的果子,你却告诉他这果子的表皮上附着着多少细菌。
“用来解决问题的话语总是很没意思的,难道你见过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会议?如果你和我只是普通朋友,我们也许可以经常坐下来说些有意思的闲话。”
“呵,收起你这套吧,要不是我使了些手段,你恐怕到死都不会再和我说一句话。”
“哦,原来你也知道是你使了手段啊,”林桑也点了一支烟,“如果是真爱一个人,是舍不得在她身上用什么手段的,一直以来,你爱的都是你自己。”
“爱这种事情因人而异,每个人表达的方式都不一样,就算你不认同我的手段,也不能否认我对你的感情。”
林桑摇摇头,“易遥啊易遥,你还真是固执,不过我得告诉你,当一个女人不相信你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说的多了,她会和你翻脸,所以我劝你现在就闭嘴吧。”
换作几年前,易遥一定会按住她亲一亲。他很明白,大多数时候女人发脾气并不是真的多生气,而是想要人哄一哄,这种时候没什么比亲她更有效的。
但林桑……她修养不错,极少动怒,也没有需要别人去哄的小脾气,如果她说生气了,那么实际上她已经要暴走了。如果这时候他敢凑上去,她一定会大打出手。最糟糕的是,她的功夫不比他差,他讨不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