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答,林桑也懒得再问。
“今晚的夜色不错,是不是?”
易遥看着她的侧脸,偷偷笑了笑,又转头去看星空中的半轮残月,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应该有酒。”
“你在养病,不可以喝。”
“我不可以,但你可以,你应该喝一点儿的。”
“小孩儿也可以喝酒吗?”
林桑微笑着看向他,“不,你可以喝,因为你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易遥,你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不明白……”
“因为他们不想你记起来,去楼下拿一瓶酒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易遥因为她的话而手脚冰凉,僵硬地下楼去拿酒。
他的心智停留在孩童阶段,任凭是哪个孩子,忽然听到这种和阴谋沾边的事情,都会觉得本能地害怕。
他到酒窖里,选了一瓶黄酒回去。
“关于你自己,你还记得多少呢?”
易遥记得什么呢,他只记得自己今年六岁,和自己的母亲林桑一起住在这里。
“不,你已经十九岁了,很快就要到你二十岁的生日了,我也不是你的母亲,我是你的继母。”
易遥吃惊而呆滞地看着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林桑很会骗人,编个故事骗住这个傻子更是易如反掌。
易遥虽然不怎么听得懂林桑口中这个冗长的故事,但他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他和林桑是被软禁在这里的。
第二,他的亲生母亲被关起来了。
第三,如果想救母亲,就要从这里逃出去。
良久,他抬头看着林桑,心乱如麻,神情不禁颇有些可怜相,“你不是我亲妈……那,那你会扔下我不管吗?”
林桑摸了摸她有些低垂的头,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只是,你得听话。”
几天后,林桑开始了康复训练,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效果斐然——只要不仔细打量,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受过重伤,几乎断手断脚的人。
刘大夫不禁啧啧称奇,行医数十年,头一次见到痊愈的这样奇速的病人。
不过这一个月里,易遥往林桑那里跑的次数骤然少了起来。
— — — — — —
这天傍晚,白芷从公司出来,径直去了许久不去的酒吧。
这段时间真是把她忙昏了头,比起易遥,林桑虽然温和而有耐心,可在她手底下办事,却不比在易遥手下轻松多少。忙了这么久,她终于有空出来放松。
大概是太久没来,她此刻觉得索然无味。
打发走几个来搭讪的英俊男人,离她不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争吵声。
她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原来是两男争一女,现在情敌见面,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那女人见哪个都不听她劝,也懒得再理会,自己拎包先走了,只留下两个男人打的不可开交。
同她错身而过时,白芷才认出那女人是谁——不正是林家大小姐林菀。
她心里嘀咕,林菀虽然爱玩儿,但自从遇到易遥后,很少有心思和别的男人纠缠,这次易遥这么久没有联系她,她不仅没来找,还有心情玩儿?
莫非是福至心灵,想通了甩了她表哥那渣男?
只是林菀离开后不久,忽然又冲进来三队全副武装的警察,一队守在门外,一队控制在场人员,还有一队冲进了二楼的一间包厢。
“都双手抱头蹲下!有群众举报,这里正进行非法交易!”
“流年不利啊,早知道今晚不来了。”白芷嘟囔一句,抱头蹲在地上。
楼上传来几声枪响,还有男人的怒吼与咒骂,当喧闹平止,归于寂静时,警察押着几个人下来。
“再搜一遍,也许还有货,把老板和负责人带回去审讯,剩下的人带回去做个笔录。”
“是,局长。”
听见熟悉的声音,白芷下意识抬头,看见秦深一身制服,站在昏暗的灯光下。
局长?
他升的也太快了些。
白芷偷眼打量,他身板挺直,眉眼凌厉冷漠,和之前别无二致。
林桑的死对他似乎没有太持久的影响。
她想,也对啊,少年得志,正是意气风发时,又有什么悲恸是无法冲淡的呢?
做完了笔录,从警局出来时,已经到了凌晨。
白芷也不急着回去,慢慢悠悠地踱步到了经常去的那家小书店——因为经常要替林桑淘那些孤本,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家店。
书店开在一个不起眼的街区的角落里,老板是个年轻孱弱的女孩子,家境似乎不错,因为她喜欢古书,她哥哥不知道从哪儿搜罗了这许多孤本来,给她开了间小小的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