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周以后,林桑终于听到了最期待的消息。
寒月醒了。
她立刻结束会议赶去医院。病房里,兄妹俩正在说话。
“你吓死我了,”高寒星紧紧抱着妹妹,声调哽咽,“我们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出事了,哥哥也不活了。”
高寒月顿觉心酸,“别说傻话,咱们还不知道谁走在前头,就算我真的出事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当初都是因为我,才害得爸妈……要是连你都不在了,我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傻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害了爸妈的也不是你。”高寒月擦去哥哥面颊边的泪,自己却忍不住哭,兄妹两人面对面地哭个不停,他们为已经离去的亲人难过,为尚且在世的对方庆幸,也为对这坎坷不公命运的无奈。
林桑站在病房外叹息一声,没有打扰他们,转身离开了医院。
外面下起了雨,苏哲打着伞跟在林桑身后,林桑忽然停下脚步,她把手伸到伞外,有几滴雨落到了她的掌心,
“又下雨了啊,苏哲,你跟着我多久了?”
“四年了。”苏哲凝视着她的背影,“从您揭露应雄受贿开始,我就跟着您做事了。”
“四年了……”林桑的思绪飘回很久以前,“竟然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时候我前途未卜,我记得你家里是有几家上市公司的,你到了我的公司,可是从基层一步步做起来的,自己做老板难道不比给别人当下属舒心,你为什么选择跟着我?”
苏哲笑了笑,“那时候应雄索贿,我们家也是受害企业之一,我爸妈白手起家,打拼了几十年才有了这几家公司,当年如果没有您揭露应雄的罪行,我爸妈大概已经跳楼了,您是我们家的恩人。”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这个原因,当他在电视屏幕上第一次见到林桑的时候,他就被她的勇气震撼。应雄索贿这么多年,受害的企业那么多家,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揭露他,还是用这种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的方法。
从那时候起,林桑这个名字就深深烙印进了他的生命里。他知道林桑绝不是个甘于平凡的普通人,她有不寻常的野心,更有超凡的能力,她注定会成为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过人之处,林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他,但能成为林桑前进路上的一颗铺路石,他已经心满意足。
他只愿他的月亮永远高悬于夜空。
但这些话他永远都不可能对林桑说,所以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跟着您。”
林桑回过头,笑着看他,“跟着我之前,你爸妈没让你吃过什么苦吧。”
只有被父母用心呵护爱护着长大的孩子才会这么单纯,单纯到对这一点风马牛不相及的恩情念念不忘。
苏哲看着她,她明明在笑,可为什么她的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哀伤。
“是啊,爸妈从没要求过我什么,他们总是说,为人父母,最大的责任就是让孩子高兴平安地长大。”
林桑淡淡笑了笑,“你很幸运,也很幸福。”
苏哲笑着看向她,他这一生有三件幸事,其中两件与她有关,一是有幸做爸妈的儿子,二是有幸得遇林桑,三是有幸能和她这样单纯地接触这一个月。
寒月姐已经醒了,林总应该很快就不需要他了。
“林总,下午两点约了杨总谈生意,您现在要回公司吗?”
“不急,先去趟城郊墓园。”
到了墓园,林桑走到应雾的墓碑前,四年了,虽然每天都有人清理,但经年历久,碑上的照片也已经有些发黄,连同照片里的笑容都有些褪色。
“这是应雄的继女?我记得当年在会场就是她向您开枪,您怎么……”
“我怎么会来看我的仇人?”林桑轻轻拂去墓前的落叶,“因为她不是我的仇人,当年她在会场朝我打来的那颗子弹,是一颗空心弹,那是我们商量好的,应雄受贿案关联太多人,上面牵连的更多,那些人会保他,因为保他就是保自己,光凭我手里的证据根本不能一举置他们于死地,我需一样被所有人都看到、能立刻让他们永不能翻身的证据,应雾替我制造了这样证据,他的继女在众目睽睽下对我这个检举者开枪,这就是坐实他的罪名,谁也保不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应雾是畏罪自杀,但并不是这样,她和我一起扳倒应雄,但她的母亲也因此而死,她自杀,是因为觉得愧对母亲,她不能周全良心和亲情,就用自己的生命做了两全的选择,这件事的内情一直只有我记得,但我永远都不会公之于众。”
苏哲沉默良久,“您对她心怀愧疚吗?”
“愧疚?我不为任何人感到愧疚,我只是觉得惋惜,她很有能力,还那么年轻……她不应该死在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