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的人得了知县吩咐,办事格外利落,不过一个时辰便对完帐。
卷宗并未落案,亦无证据可证明茶楼与那贼人有关,加之两项登记名册都没有问题,故而接手的官差便以积案未结为由,向知县呈报。
官差账册和名册退还回来,连同搜查的账本一并交给映棠, “此案是张县尉亲自办的,怕是县里事忙给拖延了,既然楚姑娘递交了证据,待大人回来得了信,想来很快便能解决。”
映棠接了东西,向官差道声多谢,又才带着陆鹤匆匆从府衙离开。
她倒不怕那位县尉大人不放手,实际是此案从知县眼前过了明路,茶楼窝藏贼人一案本就证据不足,漏洞百出。
说不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让人使了绊子,才遭此一祸,如今是知县手底下的人亲自核对账目名册,茶楼既没有做假账的嫌疑,又能同那贼人脱离干系,映棠再想不到其他罪名。
简简单单的一句事务繁忙,便无关扣下茶楼生意如此之久,联想到县尉对楚家的态度,映棠疑心是这位张县尉故意为之。
只是不知,楚家究竟是在何处得罪了县尉,令其冒着顶上懈怠之名,也要敲打一番,映棠不是妄言妄听之辈,对此心中存疑。
“主家,那太安酥可有何讲究?”
陆鹤突然出声,将映棠思绪打断,她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太安酥,不由莞尔,“虽然只是几十两银子的东西,可寻常就连达官贵人也不能轻易买到,算是稀罕物!”
连公主都格外亲赖之物,又必然更显特别,毕竟不会有人蠢到去驳皇室的面子,纵然口味一般的,只要能得那些上面人的称赞,就是镀了金的石头,也要格外高看一眼。
陆鹤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头淡笑。
映棠叹息,神色厌厌道:“但到底不是值得拿出手的,未免夜长梦多,我那还有一些银丹蜜糖……”
那可是她新近研制出的糖,外人也就除了那位尝过,趁着还未向外售卖,她权当什么金贵不可多得的珍品糖,包装一番再送过去。
她箱子里还有一只琉璃罐子,只装着一些珍珠粉,那是她用来养颜之物,如今为撑场面,只得先腾出来用上了。
越想越心疼,却也大不过茶楼,她心中一声哀叹,一路闷闷无语。
回去后,果真张罗着包装好了糖块,那珍珠粉被见夏不知从哪里寻来一瓷罐给盛放好,琉璃罐洗了几遍,又仔细烫好,待放凉了便塞了糖块进去,她将素帕拆开,重新缝上在罐子口上扎好,又裁了红纸特特写上珍品糖三个大字。
瞧着便也真像那么回事。
陆鹤又专程跑了一趟,这一次是专门送与曹府夫人,说是知县买的糖,他负责送上门的。
只待知县回家拆封,想来那时,距离茶楼撤下封条便也不远了。
映棠这边准备礼品的时候,韩霁正巧在食店一带密访。
他假借探访民间美食的借口,在城内大大小小的食店一一跑了一趟,奈何身边无时不刻跟着尾巴,故而他也只能收敛步子,干脆摆了一道明棋。
迟沂始终在暗处不曾露面,只在晚上过去与他议事,他便对外称自己是盐铁司派来巡查茶事的勾覆官,装作茶案老陆的手下,左右即便他们派人去查,也要费些功夫,又拿了方元的牌子出来,短期无碍。
他每日问一些茶事,又佯装好口腹之欲,累得县尉暗地里不知白了他多少眼。
今日自早间起,他便游走于各大食店,如今落座楚家茶楼对门的食店,已是拿着两只茶杯,来回倒腾茶水半天了。
他扭头,见对门茶楼贴着封条,又注意道牌坊下挂着的那一个楚字,想起与楚家姑娘的偶遇,状似无意的问起,“前不久喝到一种茶,不知张大人可有听说过?”
“像是叫什么雨前……溪山!”
张县尉闻言,不经意瞥过对门茶楼,只是笑笑,端起茶来轻吹一口气,“扬州来的茶,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哦?”韩霁学着方元的样子回他,手上倒腾不止,“既如此,我也该跑一趟扬州。”
张县尉一听这话,手上一顿,举到口边又喝不下去,便扶袖轻放于桌,“不若大人先随我去一趟栖红镇。”
这话他来来回回说了几天了。
栖红镇就是贡茶栖红原产地,张县尉说要请韩霁过去巡查茶园,好为贡茶种植提出些好建议。
奈何韩霁又不是真的隶属于茶案。
“我已然说过,贡茶乃上品茶,自然是好的,想来不必我再去巡查。”他毕竟不是真的隶属于茶案,若真去了唯恐露馅,况且也不利于他追查私盐下落。
他说这话时,瞧见王五端着托盘往食店后院中去。
张县尉脑中燥得很,捏着杯口的手指微微用力,韩霁来了多久他便劝了多久,如今更是陪着在这大小食店中走走停停,手中尚有些要事没来得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