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盏茶,待那说书先生歇息一阵。这金玉紫苏糕的配方,客人想必不好做主,这样吧,”映棠抬手示意那盒中的糕点,为她想了个折中的说法,“这是茶行的一点心意,烦请客人带去,替我等提一提预留糕点的法子。”
妇人起身屈膝相谢,将食盒盖上提起,眼神从映棠面上划过,和善笑道:“出来已久,这便该回去复命,哪有再耽搁的道理,还要多谢楚老板体谅。”
映棠亲送她出门,转头又派人去点了临泉雪芽的库存。
见夏将账册拿来,陪映棠查货,“这是客人留下的处所所在。”客人订货往常都会留下地址,由茶行将茶叶送上门。
映棠接过来瞧了一眼,见所留地址一处写着“荟英巷韩家,”此前一直未曾打听,韩家府宅所在,猛然瞧见这一栏,当下有所怀疑,便喊了外头的陆鹤进来问道:“你可知韩大人家住何处。”
陆鹤替映棠打探韩霁消息,这些消息自然一问就知,当即回答,“在荟英巷第三户府宅。”
这便对上了,也就是说这茶叶是韩霁家中所购,且不论这数额庞大,但就是在此时来茶楼采购,未免也太巧合了些,映棠猜不中这背后的心思。
倘或韩霁与家中提了什么,派人来相看也是情理之中,犯不着买上这许多茶叶,若不是相看,只是纯粹喜爱这茶叶与糕点,何故派一位甚少饮茶的妇人,也不怕叫人呼弄了去。
要说是生意场上的手段,也是防不胜防的,总该有个懂行的人过来才好。
映棠合上账册,额外指了几人添进送货的队伍,确保万无一失,再转身回来时,那说书先生已经重新买回到台上,去讲新的故事了。
背后的河道上,偶尔路过一两只小篷船,游人也是伸长了脖子望过来,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
映棠说道:“去和掌柜的说一声,让这说书先生将明日的故事改了,讲一讲平阳昭公主,讲的好有赏金,讲不好他这活儿须得重新算算了。”
他那故事也就是寻常才子佳人故事的套路,说的多了也就那样,客人们要是听腻了,自己上去也能讲一段,但客人们愿意捧场,本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映棠观他那些个名录,无一不是悲悲切切,缠缠绵绵,茶楼来往客人众多,不能总拘着一种风格来讲,偶尔换一换也能添一添新意。
中途离开的几位客人,想必也是听腻了这些个故事,若长此以往下去,这茶楼还怎么能留得住人呢?茶饮要时时出新,茶点也要换着花样来,那么这说书的故事也不能只局限于一种。
缠缠绵绵可有,轰轰烈烈也何尝不可。
掌柜的派人到台下等候,待这半折故事说完,先生下场就提与他听,往后这茶楼的说书故事,须得越丰富越好。
映棠理完茶楼的账目,抬眼见外头天色尚好,索性也懒得多跑几趟,让掌柜将茶楼新出的几道饮子上过来,她要一一品鉴。
所谓各花入各眼,世人口味不同,所好便有差异,拢共上来四道饮子,映棠各自尝过,却也品出了差异。
新茶饮配方是她亲自定下的,不过经手的师傅不同,所呈现的口味也难保会有偏差,这也是难以克服的,便就眼前这盏茶饮,凭映棠的口味来说就太过甜腻了些,稍微调整配比,做的清爽一些反而更入她的口。
映棠便就此提出方法,“让茶侍们每逢客人过来,都要仔细过问口味,喜甜或是喜酸,随客人口味推荐合乎口味的饮子,若客人有指定的饮子,是做的甜腻一些,还是清爽一些,也要仔细了解,力求不出错。”
茶点则不必调整,以茶配糕点,本有解腻之趣,过分甜腻的饮子则不宜同茶点搭配,需要提醒客人,关于这一宗,映棠也吩咐了下去。
茶楼能从巧思上胜过同行,细节部分也不得放过,唯有以贴心换人心,才是长久之法。
不过,茶楼中的茶侍们也需要磨合,只能先一步一步来。
映棠忙完这些,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试了四盏饮子,嘴里也是酸甜各半,漱完口又借茶水过了一道,陆鹤派出的人正好送了消息,说是在一处带有后院的客店后门,瞧见了方元的身影。
映棠忙轻声吩咐道:“将人先收回来,切勿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