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出身卑微的卫霍所展现的才华,就是在大声宣告世人:出身低贱又如何?那些备受鄙夷轻视的庶民黔首们,同样拥有着绝佳的天赋,一旦能展现,那些高高在上、垄断资源的‘天龙人’们也难以望其项背!”
“而他们,和她们,缺的只是一个往上爬的机会罢了。”】
又是如此狂妄、驳逆、不合时宜的言论。
有人被戳中痛处愤愤不平,有人仍不敢置信茫然失措,也有人陷入了沉思。
嬴政沉着脸,凝视天幕,他在想,后世究竟是怎样的世道?天幕屡屡为本因被忽略的黔首、女子这些弱势群体说话,是因为后世这些人已然身处不一样的社会了吗?一个能让这些弱势群体施展抱负、发出自己声音的时代?
难以想象。
但天幕说得对,他确实应该更重视底层的黔首,那卫青和霍去病就是很好的例子,一个骑奴、一个私生子,竟能成为战功赫赫的军神,这不正说明有无数人才被埋没,缺少一个出头之日吗?
刘彻能不拘一格降人才,难道他嬴政作为始皇帝,会比他差?
……
而被点到的刘彻神情复杂,千般思量万般情绪在他脑海中翻涌,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半晌,他转头看向司马谈,缓缓扯了扯嘴角,幽幽道:“卿之子如此本事,不能得见真人真是可惜了。”
司马谈心颤了颤,低头回道:“陛下见谅,犬子在外游历不知去向,待他归家,必令他面圣请罪。”
刘彻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后世人对这司马迁盛赞,倒不好对他怎样了,不过既然他史书写得好,今后就好好写书算了,但这次他得好好审查一番才行。
再看万里之遥的草原之上。
“将军!”
霍去病转头就见一群五大三粗的军汉一脸激动热泪盈眶地盯着他,一时觉得没眼看。
不过他心中如明镜一般,他毕生理想是马踏匈奴,为大汉去除边患,对于旁人的评价他并不在乎,也并不在意天幕所说的后人为他打抱不平。
霍去病翻身上马,向前方扬了扬马鞭,大声道:“休息够了,继续向前!”
左右下属都习惯了他沉默少言的性格,闻言也收敛情绪,跟着上马,一路向着匈奴腹地奔驰。将军什么身份性格都无所谓,能带他们打胜仗就是好将军。
而被比较的李广,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李广难封”的预言和陛下的不信任已然让他备受打击,但最让痛苦地是他以这样的形象在后世闻名,一时间,对那司马迁真是爱恨难辨。
【“再说回来,要说太史公其实对卫霍应当也是敬佩的,列传里重点描写和赞美了卫青推功让爵、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爱国思想。”
“因此《史记》中出现的这样细微的区别对待,后人猜想要么是阶级认知不同,要么是卫霍作为汉武帝爱将宠臣受了一点点迁怒。”】
刘彻挑眉,哟,这司马迁与他还有恩怨呢。
司马谈呆滞,这这这……儿子是做了什么?
【“这就又跟李广一家三代有关了。”
“漠北之战中,李广任前将军,因迷路失期未能参战,回朝后难以面对于是自杀了。他有一个小儿子李敢,在此战中跟着霍去病立功封了候,回程听说父亲死讯,觉得是卫青指挥不公造成的,一时气愤以下犯上打伤了卫青,卫青为人厚道隐瞒了此事没有宣扬,但这瞒不过亲外甥霍去病。”
“霍去病自小没有亲爹照拂,与舅舅卫青情同父子,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属下竟然伤害自己舅舅,于是在陪汉武帝在甘泉宫狩猎的时候气愤地一箭射杀了李敢。这事对错很难说,但对汉武帝而言,一个李敢又怎么比得上他的冠军侯,于是心安理得地拉了偏架,说李敢被鹿撞死了。”
“对此甘泉宫的鹿想说:欲加之罪啊家人们。”】
刘彻表情有些不自在,这种隐秘事怎么天幕也说出来了。
【“然后是李广的孙子李陵,本来汉武帝觉得他有其祖风范,因此挺器重他的。后来他跟着李广利去打匈奴右贤王,原本命令他管辖军需物资,但李陵主动请战,独自率五千步兵分道出击,汉武帝同意了。”
“可惜,这个时候,汉匈之战已不同卫霍在时,汉武帝仍是那个汉武帝,另一个美人的兄弟李广利却绝不是卫霍了!”
“于是李陵虽率军力战,终因粮尽矢绝,救援不继而投降了。本来在当时汉匈之间的将领若是打仗时不幸被俘投降,也不算是会殃及全家的大罪,因为后面很有可能又会找到机会反复回国,因此也不会狠绝诛灭全家断其后路。”
“但倒霉的李陵。匈奴那里有个叫李绪的汉朝降臣,在为匈奴练兵,结果传到大汉就是‘李少卿在为匈奴练兵’,皆以为是李陵。这让刘彻大怒:‘我这么器重你,你投降就算了,居然还为敌国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