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候府,姜京元并未早早歇下。
她漫步至庭院中,就看到地上被涂满白色颜料的石子,姜京元连忙走到府墙前,敲了敲,不一会,一个男子便从围墙的那边翻了过来。
男子生的俊秀,但面对姜京元开口就是“姜京元,明天就走了你还想着告诉我一声啊。”
姜京元不理会他,只将一个玉佩从怀中掏出,说道:“这就是那日庆国公私见宛国使者时赠予他们的信物。人证已经送到你那边去了。沈骁,我们两不相欠了。”
说罢,姜京元走的决绝,沈骁伸出手想挽留,最终却只默默放下。
一夜无梦。
天边还泛着鱼肚白,远处太阳还未曾升起,带着晨露的味道,姜京元被嬷嬷叫起。
姜京元迷迷糊糊得坐在镜子前,任由丫鬟为她打扮的花枝招展。
微光浅浅透过纸窗时,便有宫中的人前来催促,姜京元去瀛洲是代表泛叶国,顾而在随使者到瀛洲前,泛叶的天子会先接待同行的三人,也算给他们最后一点来自故土的慰藉。
宫人催促时姜京元心里实在不耐烦,又不得不绷着,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过了许久,姜京元的妆面画好了。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镜子前。
“小主子,收拾好了咱们就得进宫了。”候府的掌事嬷嬷轻轻摸了摸姜京元的脸颊。
这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资质与威望比所有下人都要高的多,所以在这候府中是个活物就要敬她三分,只是一辈子未有儿女,又碰上姜京元这么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自然要怜上几分。
可以说嬷嬷是姜京元在这候府中最大的牵挂了。
姜京元微微弯腰轻抱住了嬷嬷,说道“此去便再不可能相见了,您老人家万万要珍重。”
嬷嬷微微叹气,就像小时候那样缓缓拍了拍姜京元的后背。
姜京元终于放开了嬷嬷的手,收拾好情绪,便随宫人往外走去。
远远瞧着,姜京元惊讶地发现侯爷和侯夫人两人竟然站在一处。
以往就算是天塌下来她的父亲与母亲也不可能两人和和睦睦得站在一起,今日却是开了先例。
只是姜京元的存在依旧让两人背地里将牙齿咬碎,可能是因为要把她送走了吧。她想。
侯爷的脸上依旧是笑逐颜开,不过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实在是讽刺至极。
一旁的侯夫人则神情呆滞,望向姜京元时面无表情。
姜京元也不愿再看这样的场景,象征性地说了会体己话便钻进马车,享受自己在泛叶的地道早餐。
以往的马车都将开往学堂或李家,这次却是不相同。
马儿悠悠踏在青石板上,帘外映出朱红的宫墙,当姜京元漱完口不久,皇宫便到了。
嬷嬷扶着姜京元走下马车,见到巍峨的皇宫时,不同于往常的厌恶反感之情,姜京元竟从心底生出一种苍凉之感——为自己,亦为这世上每个人。
不论这朱墙内还是朱墙外,真是半点不由人。
宫中专门派了公公前来接应,由于同去的三人要一同面圣,姜京元便顺着他的指引来到大殿外一隅,其他两位由于地位不如姜京元所以早早便来了。
刚转过角,姜京元就看见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姑娘红着眼,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板着脸,姜京元默默观察默默想着,现如今的皇帝喜好奢靡,因喜爱热闹,所以常常会命人组织宫宴,大理寺少卿的小女儿姜京元见过几次,却只知道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今日一见,果然是杏眼似春水,让人眼前一亮。
旁边的那位身形颀长,只一眼,便让人想到了那满山的修竹,这几年却未曾听到关乎他的风月传闻,想必因为是庶子,从前很少在京华露面,不然以他的那张脸,早不知道成为了多少少女心中的牵挂。
两人看到姜京元的到来并不吃惊,大理寺少卿的小女儿低头行了个万福礼,声音克制却又掩饰不过其中的鼻音:“大理寺少卿嫡女萧载阳见过郡主。”另一人则拱手弯腰道:“鄙人方永鸿见过郡主。”
姜京元摆摆手,不一会皇帝身边最受宠的桂公公便走出殿来,对姜京元拱手道:“奴才参见郡主,郡主万福金安。”姜京元身边的言思立刻心领神会得塞给桂公公一袋金子。
桂公公面色喜悦,皱纹在日光下一抽一抽,立刻说道:“皇上让咱家带郡主和另外两个小主子进殿,请各位随我来。”
姜京元缓步跟在桂公公身旁,萧载阳和方永鸿则跟在姜京元身后。
跨过地栿,身后二人立刻错开视线,避开圣颜,姜京元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三姐,所以姜京元自小在这皇宫里和其他皇子公主们呆惯了,自然少了些规矩,皇帝也并不介意,说道:“一转眼我们京元就变成大姑娘了,此去经年,大抵是再也看不到你了,这几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来,一会陪朕用个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