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多。”
在我刚走了几步后,她突然叫住了我。
“谢谢你。”
没有以往的针锋相对,没有以往的冷言相对,只有这三个字,声音轻柔如古城里带走旧梦的一阵风。
“不必。”
我轻微仰了下头,留下这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有我知道,有一滴泪,无声地被我踩在了脚底。
......
“巫医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毒性深入骨髓,我早已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离开床榻。
在死期即将来临的前几个月,她难得夜夜守在我身旁。
“大约是报应吧。”
我裂开嘴笑着回应。
我看到她喂着药的勺子微微一颤,震的汤药泛了个一小圈不规则的圆。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你我知道,你我都对我病重的原因心照不宣。
......
又是一夜的陪伴,我原以为她会吝啬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维特尼和维拉,都是很好的孩子,他们虽然没有狄西斯那么聪明,但是总是跟我说多喜欢你这个母亲。我,很高兴。”
我看到她放下被我喝空了的碗,静默地听着我说话。
以往我也常常跟她念叨一天的所见所闻,那时候的她不是望着窗外发呆,就是装作没听到。
如今她也依旧没有回应我,但我知道,她在听。
“我书桌上的地图和架子上的各类书籍都有我的标注,对狄西斯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我盯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力气去调动我的身体了。
“我依旧不喜欢他,当然,他也一样不喜欢我。”
她拿着湿布为我擦拭身体,依旧安静地听着,并没有阻止我絮絮叨叨。
“或许,肮脏的不是兽人的血液,而是那时对你豪取抢夺的我。”
她依旧有条不紊地擦拭着,我原以为她或许会有一刹那的怨恨。
或许她早已在心里这样骂过我千遍万遍,所以如今从我口中听到,心里也不再会有波澜。
“狄西斯不喜欢我,我们甚至还吵过几次架。我死后,他或许要在非议中度过,你想好对策了吗?”
我并不真的担心他,我只是担心尼拉未来的艰辛,担心这个国家未来的君王遭人非议会为维米迦带来副作用。
我的眼皮有些重了,我的身心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到疲倦。
我想,我该休息了。
她沉默着,并未回答我。
“尼拉,能为我换套衣服吗?”
她抬眸,冰蓝色的眼眸宛如那年初见时阳光下被扬起的水珠那般莹润耀眼。
“你还记得,封后大典时,我穿的那套衣服吗?”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了。
没想到许久未居住在我寝宫的她竟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将我所说的那套衣服翻找了出来。
我看着她为我更衣的样子,想起娶她为妻的那天,她也是这样为我换衣服,只是那时候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狠厉,似乎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天边渐渐泛起一点红光,而后向周围扩散开来,翻涌着嫩蓝的光亮。
我记得,当年册封大典前一晚的我也是这般难以入眠,盯着天边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如今,我也无憾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这是她一整夜来,开口的第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啊...”
我躺在床上,早已奄奄一息,可有些话,我不想带进棺材里。
“自从...遇到你...的那...一刻...我的愿望...一直都是...你啊...”
喘息间,有火光映在我的脸颊上,早已半合的眼始终不肯合上。
我还没有等到一个答案,我不甘心。
“狄西斯,不会遭人非议的。”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却始终吊着一口气不肯松懈。
“我也是为阿尔瓦诺带来不幸的罪人。”
“完成了复仇的使命,我终于可以赎罪了。”
室内的温度攀升到我难以忍受的高度,这一刻,我才渐渐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尼拉...你可曾...有那么一刻...对我心软过...”
曦光落在我的额前,恍惚间我总觉得或许这与当年落在她眉眼上的会是同一寸。
意料中的无人回应。
“尼拉...我睡不着...”
我侧首,看到她不知何时站在寝殿门口却没有一丝逃生的念头。
彼时,她逆着火光,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