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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这些人都是得了侯夫人指令的,荆、宁二人不想她们为难,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疑惑。

吃茶的地方在一片花林之中,花簇吐蕊粉嫩,越看越娇艳。

花下重帏叠幛,人影绰绰,时不时漫来几声笑语。

转过小桥流水,两人最先看到的是侯明之,他今日解了束袖,戴了华冠,锦衣上身,打扮得十分正式隆重。而他身侧伴着个女子,正跪在地上给一大家子人煮茶,她盘着妇人发髻,端茶盏时,伸手掸去侯二衣襟上的花瓣替他整衣,动作如此自然亲昵,应是房中之人。

荆白雀想起那夜试衣时,从管家口中套问到的:“不是说没有娶妻?”

“有个通房,叫宝蔻。”

侯明之显然不适应这种茶歇,整个人面皮紧绷,时时成垂首状态,烦躁地把玩手边杯盏,局促却强自忍耐,不知道的还以为正坐在严肃的公堂之上。好在,他很快发现了来客,情不自禁起身,要招他们过来身边坐。

坐首的美妇却在这时轻声一咳,他立刻把手放在膝上,头埋得更深。

而今的侯府人口不多,不需丫鬟婆子介绍,从座次也能分出人来。

宁峦山装模作样,携了爱妻上前行礼,又贴着荆白雀与她低声咬耳朵:“这位侯夫人,也出身蜀中名门,比起侯家却要稍逊一筹,不过怪的是,自打去年侯府一落千丈后,人倒是越发有精气神。”

“坐。”

侯夫人笑了一下,吩咐宝蔻看茶,该有的礼数和笑脸都有,只是浑身上下透着疏离,昂起脖子时总有几分孤傲。

“这千里人头案着实吓人,丁大人不顾舟车劳顿前来破案,实乃蜀地百姓的福音,万望大人早早找出凶手。”

本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宁峦山却故意顺着接:“此人行凶手法恶劣,不仅得找出来,还得严惩不贷!”

侯夫人面上一怔,稳了稳神才道:“可有眉目?”

“那便要去问问侯家主?”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端不住:“问他做什么?”

偏偏侯明之是个棒槌脑袋,很没有眼力劲地搭话:“父亲也去了雪山,应该是最了解情况的人。”

侯夫人心想,了不了解她难道会不知道,遂狠狠瞪了那傻儿子一眼,再看这“丁酉春”不卑不亢,胸有成竹的模样,估摸着他已清楚侯信设计引他前来之事,就是不知喜怒,也不知是何态度,先前听人来报,阳老前辈当真死在了雪山上,也不知牵出假案,自家夫君会否受到连累。

“哎哟,是妾身的不对,好好的吃茶怎么又谈起公事。丁大人勿怪,请您与夫人来,主要是见院子花开正盛,赏赏风松快松快。”眼下并不适合深聊,侯夫人便笑着改口。

宁峦山也很捧场:“诶?这是何花,瞧着和红桃白李,粉樱雪梨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

侯夫人露出几分得意:“这是西蜀独有的海棠。”

“难怪和江南两异。”

“那丁大人回程时,妾身叫人备些花枝花苗,带回江左种在院中,也好羡煞旁人!”她明里慷慨,实际话里有话暗自较劲,不仅将他们排除巴蜀之外,更有送客之意——你姓丁的既是江左之人,迟早要回江左去!

宁峦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并未与她针锋相对,只委婉道:“多谢夫人好意,可惜橘生淮北则为枳,就算移植过去,只怕也开不出巴蜀的娇艳。”

侯夫人掩袖而笑:“丁大人是个明白道理的。”

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侯明之却蓦然来了一句:“丁大人若当真喜爱,不如就在西蜀住下来吧!”

“明之!”侯夫人气噎得像梗了一块胡桃核在喉咙。

“哦哦,是明之忘了,大人还有公职要务在身,那闲暇之时,莫忘常来巴蜀游玩!”

“……”

“二公子如此好客,盛情难却啊——”宁峦山为了憋笑,将尾调拉长。

侯夫人陪着,脸都快笑烂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笑不出来,且越看那姓丁的越牙痒痒,对方仿佛在嘲讽她,不是我想,是你儿子非要,要怪就怪你生了个蠢货!

想到这,侯夫人妒火中烧:

侯信在世的两个野种,一个生了副好皮囊,一个又生了个好脑子,上天对她为何如此不公!

侯明之从他娘的脸色里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事,不敢再说话,宝蔻为他斟茶,将手心轻轻贴在他手上,过了会起身圆场:“好风好景,不若宝蔻为大家弹筝一曲。”

侯夫人正好无话可说,摆摆手赶紧让她献艺,一曲终了,她忽然又活络了心思——虽然自己无法给丁酉春下绊子,但拿他那个婆娘开刀出出气,倒也不错,于是开口道:“听说丁夫人亦擅长抚琴,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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