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危险的地方去,并且这些人又甘愿跋涉,说明引导他们的人暗示过附近有水源,而他们自身也估量过,携带的饮水足够支撑他们走出去。”
“至于不是正常死亡,你看他们的颅骨,”宁峦山伸手掸去其中一骨骸头顶的沙砾,“颅骨上破口,说明此人曾遭到外力袭击,而脑袋上的伤不及时救治,血块导致脑内水肿,在恶劣的环境下几乎九死一生。不过杀他们的人来得突然,武功又奇高,几乎令人当场毙命,所以这些尸体才没有倒下,保持着最初的姿态。”
——
“我不信,你说的是假的。”
缦缦用手指绞着裙子,低头嗫嚅着,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重新点燃的篝火中,跳跃的火苗闪了闪腰,一时除了风呼,再无其他。
阿弥子奇怪地看着她,眼里弥漫着错愕、兴奋和淡淡的哀伤。
缦慢绞弄纱裙的手指更用力了,生怕对方追根究底问她到底哪里是假的,抑或者全都是假的。
但好在,阿弥子并没有追究细节,她的倾诉意愿似乎随着缦缦的配合而加强,也就凭着心情随意修改游戏规则。不久后,她又开始娓娓道来:
“是有个人没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可能是凭借顽强的毅力,也可能是老天眷顾,及时降雨,因而获取了充分的水源,又幸运地避开了月牙沙丘里的活沙,总之,他走啊走啊,走到了鲛宫。”
缦缦非常想给她泼冷水,想站起来大声质问,为什么不可以是因为你呢?因为不相信阿弥子会抛下他们,坚持要寻找失踪的阿弥子,凭借执念活了下来。
她有预感,如果自己这样说,一定能深深刺痛眼前的人,她脸上那跳脱故事之外,毫不在乎的神情将立刻土崩瓦解。但缦缦又觉得,这样似乎太便宜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阿弥子自顾自说着:“李雪时第一次见到鲛宫时,也为死亡之海里的庞然大物而感到震惊,但当他发现这里的人干的是什么勾当时,出身显贵,一辈子正义凛然的他无法容忍此间种种恶行,甚至一度想到,都会觉得有辱君子风骨。”
“他笃定是鲛宫的人害了阿弥子,他要找到鲛宫的主人,为他报仇,于是,他在附近徘徊良久,借助运输的车队找到机会杀上门去,却为人所阻,而阻拦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弥子。”
“阿弥子毫不留情杀了他。”
“李雪时身上挂着的香囊猝然落地,迷迭的香气使阿弥子恢复了记忆,他无法接受眼前的巨变,更无法接受自己杀死了心里最重要的人的事实,尽管他把尸体留了下来,可那个每夜给他讲故事的人却再也不能开口。”
“阿弥子为此做了许多的娃娃,收集了海量的仿冒品,却再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白。”
缦缦掐了自己一把,蓦地开口:“那他的尸体在哪里?”
阿弥子沉默。
“让我猜猜,在西宫对不对?”少女起身,要往西宫去,她心里暗自盘算,如果阿弥子拦住她,那么她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如果不拦,她就可以趁机去看看奉业,还能再探探路。
阿弥子果然追了上来,一把抓住缦缦的手,她脸上的表情纠结又古怪,过了会,才说:“好吧,又没有骗到你,这当然也不是……真的。”
——
宁峦山尽量将每个风蚀柱上的破洞开到膝盖以下,保证能够取出尸体随身携带的物品,他将搜来的物件依次整理,发现了一些名牌,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是士兵。
乌牙对此不以为意:“自汉朝开路设道以来,楼兰一直都是丝路上的要塞,你们中原设有西域长史,还派兵屯田,这里离孔雀河也不远,有士卒误入此间,死在沙漠里我看没什么特别。”
翻到最后,皮卷上显出西凉国的标志,乌牙说的没错,虽然现在楼兰附近沙化,上不度飞鸟,下不养走兽,但屯田士卒往前数一二十年是存在的,西凉那时又统帅整个西域三十六国。
通过对尸体的检查,宁峦山判断这些人在误入沙漠之前,应该遭遇过袭击,因为不少死者四肢骨骸上留有明显的外伤,也不全是站立形态,也有并肩抵靠坐地的骨骸。
除去武器,搜出来的大多是些铁锹,锥子,麻绳等野外生存装备,并无特别,倒是其中一个布囊里摘取的书信手札有些用处。
记载之人约莫是个文书,又或者从前读过书学过字的士兵,记录的东西零零散散,多是随军见闻,譬如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叫阿弥子的逃兵,将军心善,不忍心看他死在茫茫大漠,便捎带了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