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从地下传来,带回了久远的记忆。
……
他还记得那个拥抱的温度,慢慢抬起的手,以及自己说的话。他说:“我也是。”然后趁身前的丫头不注意,把那枚红宝石悄悄塞回去。
不过那一瞬间,他心里浮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受控制地一把把人推开。
宝石链子猝不及防落在地上。
小白雀慌忙去捡,他却先下手为强:“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白雀比他更慌乱,紧张地往怀里塞:“这是我从小带着的,我亲人的遗物。”
他手指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看她紧巴巴拿着,突然说:“我有办法。”于是他低下头,翻出已经破损的护身符,把里头的符纸扯出来,把宝石放进去,但封口已经脱线裂开,他在附近草沟子里看了看,找来一颗红色的相思子,把线串起来,作为收口的调节。
“喏,就算下次掉出来,别人第一眼也看不出是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叮嘱:“你注意点,不是个个都像我这样清风峻节,路不拾遗。”
……
荆白雀感觉到温柔的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却无法睁开眼睛,她陷在了一个梦里,一个十年前的梦里。
……
此地已远离城中,拓跋绍的人虽然没有追来,但他人多势众,为人戏弄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小白雀打消了穿过半座城摸黑去找香铺的想法,拿着个破箩筐顶在头上,和阿照并肩靠着坐在一破院子的围墙下。
两人又累又饿。
她短暂地打了个盹,醒来不知时辰,先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人,但阿照紧闭双眼,浑身冷汗,一动不动。
“阿照……”
冷汗瞬间浸透衣裳,她按住他的手臂,担忧地呼唤,并在心里默念“千万别生病”。
生病了他们没法光明正大治疗,更没钱买药,她在妓院里亲眼见过,头天姑娘还在,一个急症倒头人便没了。
“阿照!阿照!”
阿照睁开眼,双目失焦,似乎还魇在梦里。
她用手背靠了一下他的额头,确定没发烧,这才松了口气,把笸箩推开,扶着他依靠在墙根下。但那小子并没有乖乖躺好,而是向她凑了凑,先是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过了会,双手又从她腰间环绕过来。
她惊得回头,阿照的下巴滑开,脸颊贴在她胸口,但他并没有乱来,只是收紧手臂,紧紧抱着她,把头挨在她怀中,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小白雀呆呆看了会月亮,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再睁眼时,天依然没亮,这夜十分的漫长。
不过胸口的重量和呼吸都消失了,占她便宜的小子把手搭在膝盖上,乖乖坐在一边,还没等她摆起臭脸,他先埋头装可怜:“对不起,对不起……”
“……”
要是个长得肥头大耳,凸嘴龅牙死鱼眼的,她早就一脚把人蹬出去,偏偏那眼睛生得极美,即便脸上脏兮兮的,被他盯着瞧,自己倒忍不住先脸红起来。
她稳住心神,推了一把,活动酸麻的胳膊:“你家在哪,我送你。”
阿照失笑:“就你还想送我回家?”
“看不起谁呢,哼,我想回还回不了!”
“……我没有家。”
“算了,那我保护你吧。”
“你先保护你自己吧!”阿照一哂。
小白雀靠过去:“那个人是谁?就是在巷子里堵你,让你掉头的那个人。他是你的仇人?你被鲛宫抓去卖也是因为他?”
她早已学会在逃跑的过程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故而路过那条巷子时,她早早瞥见了匆忙的少年,但因为巷深路长,不便呼喊,于是她打算抄到另一边去堵他,不过没想到他却忽然转头,逆着人流,一脸神色慌张。
她虽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匆匆瞭一眼,她能确定是个人,即便没看清楚长相,但也能确定,不是拓跋绍的人。
阿照黑着脸,眼底止不住的恨意涌动,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卖的我!”
俶尔,他的脸上又露出一个诡吊的笑容:“他是我生父的朋友。”
“朋友?”
“嗯,”阿照轻轻回应,扬起下巴望着中天冰冷的月亮:“两年多前,我爹娘为仇家所杀,我被家中仆从救出,四处逃亡,危急时刻,我的表姑母挺身而出,将我救下,但她无力护我,于是将我寄养在一户人家中。”
“这户人家并非无子无女,实际上,我的养父有多房夫人,家中子嗣众多,关系错综复杂,我的养母因为无所出才被迫收留了我。她为了巩固地位,整日只知争风吃醋,而我养父对膝下孩子从不过问,时常流连花丛。”
“我的身世不曾向旁人开口,虽不知养父是否知情,但家中主母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