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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必定不知,我每日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地过着,既怕事情败露,被她们拿住把柄扫地出门,又怕仇家上门,连累无辜。”他说到这里,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殷红的血渗了出来,却浑然不觉。

“然后呢?”

小白雀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几乎可以确定,越是怕什么躲什么,什么越会找上门来。

阿照眼睛发酸,精神也有些恍惚。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事与愿违是常事,他越想不起眼地活着,老天越是不肯成全。

他模样生得好,小时候便粉雕玉琢,加上那户人家家境不赖,吃穿上倒不曾亏待短缺,也不曾生过亏损的恶疾,因而越发高挑气派,更若芝兰玉树。

那两年家中出了些事,除她养母外的几房姬妾都被收拾干净,剩下的病的病伤的伤,也没几年寿数可活,她们的孩子也因此卷入纷争,夭折了好几个,他俨然成了家中长子,突然被推到风口浪尖最显眼的位置,不仅养父注意到他,连家中兄弟姊妹也对他逐渐亲近。

然而,高看和青睐却叫他的生活越发压抑和紧张,主母不容于他,疯狂排挤、打压、欺辱,他只能默默扛下,不敢告诉养母。

养母尚且自身难保,何必再添一人不快。

然而忍让和妥协并没有带来转机,让他的日子更加好过,反而叫对方变本加厉,几次暗害,险些夺命。

就在命系一线,千钧一发之际,他出现了。

阿照说:“他找到了我,自称是我生父的……旧友,多年来一直在坚持寻找我的下落,怕我不信,又拿出了信物。”

小白雀问:“那你相信他吗?”

少年摇头。

能拿到他生父随身之物的人,除了亲友故旧,也可能是仇家。在他幼年的记忆里,父亲身边确实有这么个人,但他那时太小,时隔又太久,实在想不起他的样子,何况离开之前,表姑母百般交代,要他勿要轻信旁人。

“我谢过他之后就回家了,他却也没逼我,只是在暗中保护我,替我解决了一些棘手的麻烦。”

“这么听起来倒不像坏人。”

“是,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脸一直受他恩惠,随着一件件小事的叠加,我心里越发不好受。恰好表姑母有书信捎来,关心我的近况,我便回信给她,询问该如何处理。”他顿了一顿,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他是很相信表姑母的,尤其当表姑母话里话外担心他寄人篱下,无人关怀,并保证会想法子把他带回身边,让他从此后能活在阳光之下时,他是多么的感动,以至于在家里所受的欺负和内心的孤独阴霾全都一扫而空。

但信并没有如愿寄出去。

“被他发现了。”阿照无奈地说,愤怒的他甚至无法反抗,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的武功有多高,他的养父养母可能都会因此受到连累,尽管他对他们的感情不深,但也做不到伤害无辜。

小白雀在旁哼了一声,为此愤愤不平:“他监视你,果然没安好心!”

阿照抬眸,整个人定在那儿。

“难道我说错了吗,不然他怎么那么容易拿到你的信!”

阿照的目光渐渐温柔,但那夜的月色太冷,他们都只记得那一场谈话剥开过去的血肉,苍凉刺骨,反而忘了相拥的温度。

“你说的对。”

“诶!你别哭!”

阿照本来还有几分感伤,立马憋了回去,哭笑不得:“要哭也是你哭,小丫头片子!”

“你叫谁小丫头片子呢!”小白雀作势要揍他,被他按住,才不甘地撇撇嘴:“要叫姐,知道不,你继续说,他拿走书信做了什么?模仿你的字迹挑拨离间?还是找你示威?”

阿照略一沉吟:“他跟我说,当年表姑母和我爹分属不同派系,曾公然与我爹作对,她救我必然不安好心,即便她念血缘旧情,旁人却未必,若我表姑父和他背后的势力晓得我还活着,定会赶尽杀绝!”

“你信吗?”小白雀没有瞎打听,但她觉得,这种家事当事人心里应该有一杆秤,他若如定海针,别人也动不得他。

“不信。”

那时那地,明眼人都会觉得是挑拨。

虽然拦截书信一事对方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他也无可置喙,但潜在的印象没有那么容易破坏和改变,就像表姑母对他的好,他能切实感觉到,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好坏不明。

小白雀把头埋在膝间,小声问:“所以他觉得无法摆布你,因此记恨上了你?”

“……”

少年又沉默下来,心事沉重而炽热,烧得他坐立难安。

“他未必真心想为你父亲报仇,没准只是想挟持你,以你做幌子,来满足他的一己私欲!是个人就想做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小白雀忽然坐直身子,握住他的手:“你别怕,我帮你逃,我送你去见你表姑母,等我有本事了,我帮你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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