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醒来是晌午,看着身上的干净亵衣,躺着的舒适床榻,不远处饭桌上摆的热气腾腾的稀饭与咸菜,红莲心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没想到自己能够劫后余生活下来,上天待她不薄。红莲擦着眼泪就见星云捧着一身湖蓝色的女衣进来,红莲赶忙起身想着作揖道谢,星云快步上前把她拦下。
“施主,你的伤还没好,切勿行此大礼。”星云一手拿着衣裳,一手扶起红莲。此时大和尚也进了屋子,红莲一抬头便认出眼前这位正是水月县鼎鼎大名的玉通禅师,她曾有幸在十二岁那年的盂兰法会上见过此人。“原来救我一命的是玉通大师,小女子红莲何其幸运,今日身无长物,只得叩谢救命之恩。”红莲扑通一声跪倒在玉通禅师的脚下三叩首。玉通禅师赶忙搀扶起她解释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救死扶伤乃是职责所在,红莲施主何必行此大礼,贫僧万万担待不起,快快请起。”红莲深受感动两双盈盈如碧泉般的眼睛泛起泪花,不由得把身世经过娓娓道来,玉通禅师本就心地善良听闻此事更不免一番唏嘘悲叹。一旁的星云则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见惯人间疾苦一般。
“施主有伤在身又无家可归,如若不嫌弃水月庵阳盛阴衰,不如就暂住此地疗养伤口,等到身体康复再从长计议。”玉通禅师语重心长道。“大师如此慷慨,红莲又岂会介意呢,只是这间客房是为上等香客准备的,红莲占居于此怕是招人非议。”红莲见此屋布局讲究又挂着些名贵字画,隐隐猜出此屋大概是为达官显贵设立的。“此屋确有其主,是我师父了慧法师朋友们清修的住处,他们也快回来了。”玉通禅师稍作思考又说:“不如施主去我卧室的东厢房住吧,我搬去西厢房。”红莲也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了。“星云等下去收拾下我的屋子,让红莲施主好生休息,我还有佛经要抄录,先行告退了。”玉通禅师把右手放于胸前微微颔首做了告退的手势就离开了。“我师父整天有忙不完的事情,不像我还有空下山给你买衣服。”星云见师父走了,便开始介绍自己。“衣服是你买的?买给我的?”红莲有些惊讶,她从小到大都是穿的母亲旧衣服,还从没有人给她买过一件新衣裳。“当然是给你的,我们寺里都是男的,怎么会有女人衣裳,要不是师父叮嘱我去买,估计你现在还得穿我们师兄弟换洗的佛衣。。。。。。”星云打趣道。“你师父对我真好,他一定对全天下的人都这么好。”红莲看着那件漂亮的女装,自是受宠若惊,她想到父亲和玉通禅师年岁相仿,明明是至亲却对自己动辄打骂、拳脚相加,而玉通禅师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她吃住衣裳,想来真是幸运又可悲。“那当然了,师父又善良又大方,对我们也特别好,从不打骂我们。”星云开始啧啧称赞。
下午星云就很积极的收拾好东厢房,红莲也搬了过去,她没有行李只有这件玉通禅师送她的新衣服。到了晚上玉通禅师又命弟子把晚饭送进她房间,半个时辰后又差两个小和尚来收拾碗筷和送热水。红莲真切的感受到被人呵护和关爱是什么感觉,此时她心里也萌生出一种微妙的感情,对于这位天命之年的大和尚,她自是不敢以小女儿的姿态去亵渎揣测,但心中禁不住浮现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红莲努力按捺住心中奇特的感情,点起蜡烛,拿了一块手帕轻轻擦拭身体,夏天的水月庵虽是处于城郊山岭上,地势高风力旺,相比城里能更凉快些,但白天依旧酷热难当。红莲身上又带着伤不能洗澡,只得夜里用手帕蘸着热水擦一擦才能降温。红莲擦干身子,没穿亵衣只裹了肚兜又把湖蓝色的女装套上,借着烛火想看看铜镜里的样子。正照着镜子孤芳自赏,又听见隔壁西厢房传来窸窸窣窣的磨墨声和纸张声,红莲好奇的端着烛火走去厢房,心里想着玉通禅师这么晚还没就寝吗。
推开房门只见玉通禅师正点着三根蜡烛握着毛笔在专心致志的抄录经书。烛火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廓,他的目光坚定又有神,红莲望着端庄正直的玉通禅师恍惚的一时失神。“红莲施主,有事找我吗?”玉通禅师一抬头看见红莲没穿亵衣只裹着薄薄一层外衣,朦朦胧胧之下露出的雪白如莲藕般的手臂,顿感紧张失礼,马上把头垂下。红莲见玉通禅师如此这般“非礼勿视”,心下更多了几分好感。“师父,我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红莲也不避讳自己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贫僧在抄录心经,用来布施给与佛有缘的尘世众生。”玉通禅师停笔,挥手示意红莲来看看他的抄录。红莲走到玉通禅师身旁,她似乎能闻到禅师身上悠悠的梵香味道,她低下头靠近玉通禅师的耳畔,几缕碎发垂到玉通禅师的胸前白衣上。“师父,您的字真漂亮,可惜红莲不识字,完全看不懂您写的高深学问。”红莲仔细的看着玉通禅师写的一手经文,只觉得字体坚韧有力、坚中带柔,却不识得写些什么。“无妨,来,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玉通禅师再度拿起笔沾了点墨,递到红莲手中,红莲怯生生的握住笔杆,有些害羞,玉通禅师落落大方的握住她的手,帮她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红莲”二字。“原来我的名字这样写,我活了十七年才知道,真是好看。。。。。。”红莲望着白纸黑字又溜了神,她想起从小到大一直在家里不停